戰火一觸即發。
裴敬就是有一萬張嘴,都沒有辦法解釋為什麼有著狼族刺青的人會刺殺他們自己的公主,當年這事兒褚寒查了許久,最終得出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結論——或許,這本來就是哥舒裘的一場局。
一場以自己親女兒的性命為餌,為了出師有名、令兩國交鋒的局。
裴敬其實很不能理解:「虎毒不食子,哥舒裘膝下一兒一女,總不至於拿自己的親生女兒來換取這樣一個名正言順的資格。」
顧長思翻著那些卷宗,緩緩搖了搖頭:「裴大人舐犢情深,自然不能理解一些人家裡親情淡薄。」
他很坦然地看向裴敬:「天家之中,比血緣更重的是權利,是無上的功績和子民的性命,將軍且看我,便也能明白一二。」
「狼族公主,複姓哥舒,諱冰,與哥舒骨誓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哥舒骨誓的母親是狼族人,可哥舒冰的母親是大魏人,哥舒裘對於大魏的態度一直敵對,對於這對母女的態度其實還是很微妙的。」
「哥舒裘不可能承認棄女之事,大魏也拿不出有力證據,再加上開戰過後,緣由就不再重要了。」裴敬嘆道,「哥舒裘那個老東西,狠的時候是真的狠吶。」
「狼族生存環境惡劣,北境一向是塊肥肉,只可惜,公主殿下當年才不過十四歲,連及笄都未到的年紀,」顧長思將卷宗遞迴去,裴敬的面龐在接過卷宗後緩緩褪去,漸漸幻化出明壺那張發白的面孔,背後的神明慈悲地垂目,看著她僵直的背影,「可惜她偏偏生於帝王家。」
明壺,或者說哥舒冰顫抖著握緊手中長刺,青筋都爆了出來。
「公主殿下,我不是在戳你傷疤,只是想告訴你,或許答應你能夠讓你全身而退、返還家鄉的那個人,在騙你。」顧長思目光在她發抖的手背上一觸即收,「看著公主這般模樣,怕也是心裡猜測過的吧。」
哥舒冰幾乎是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那個人答應我的是,會送我返還家鄉?」
顧長思但笑不語。
哥舒冰的訴求太好猜了,她一個敵國公主,又是沒有公主身份、被故鄉承認已經身死的敵國公主,自然不能在長安城一呼百應,拋卻國讎,那便只有家恨了。
回家。顧長思幾乎是在弄清楚她的身份後即刻就明白了她與幕後之人達成的協議。
哥舒冰咬緊了牙關。
當年、當年山石滾滾而落,護在她身邊的侍女挺身而出,替她擋下了致命的山石,就在她掙扎著想要逃出來時,一柄利刃捅穿了殘破的馬車車壁,距離她的鼻尖只有一指寬的距離,她再往前一點點,就會即刻刺破她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