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塵不語,只是衝著顧長思手腕上一道淺淺的傷痕輕緩地吹氣。
那道傷口不重,是哥舒冰劃出來的,老實講,那樣激烈的戰鬥,顧長思受傷的時候都沒有察覺,還是後來宋暉發現的傷口,在進明德宮之前給他止了血。
但被霍塵這麼知疼著熱地吹著,居然從那絲絲縷縷的涼氣中生出了一些痛感,不劇烈,像是根小針一樣,一下、一下、一下地戳著他的手腕。
霍塵用手指摸了摸:「疼不疼?」
顧長思那個既是習慣又是事實的「不疼」瞬間被霍塵疼惜的眼神按滅在嗓子眼裡。
霍塵沒有等到答覆,專注地望著他的眼睛。
顧長思露出一個笑:「霍塵,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還是個小孩子。」
「你本來就比我小。再怎麼長大你也比我小。」霍塵拉過他的手腕,在他傷口上烙下一吻,「你看長記,比你也小不了一歲,還又跑又跳地多快活呢,你是被逼著長大的太苦了。」
「好吧,雖然是真的不疼,但你可以覺得疼。」顧長思眨眨眼,「因為我在你這裡有喊疼的特權,對嗎?」
霍塵含笑,將額頭抵在他的脈搏上,說出來的話就好像是順著他的經脈一路到心臟之中:「對。你跟我說疼,我會哄你,會吻你,會讓你不那麼難過。」
「與其說這個,倒不如先想想出來之後你要怎麼哄哄我。」顧長思用另一隻手點了點心口,「這兒要痛死了。」
「賠你,都賠你。」霍塵認真道,「我錯了,再也不敢了。我要是讓定北王再難過,小王爺把我掛在長安城樓上吊著抽,行不?」
雖然顧長思不願意承認,但是霍塵是真的很知道怎麼順自己的毛來捋,天大的擔憂和顧慮,都能夠被他兩三句話輕描淡寫地撥回來,只留下一些餘音,卻也盪著淺淺淡淡的甜味兒。
所以他只好把手抽出來,在霍塵眉心欲言又止地點了點。
門外一陣窸窸窣窣地響動,刑部尚書郭越帶著葛雲回來了,冠帽也歪了頭髮也亂了,胸口上還有一大片濕痕,看著好不狼狽。
顧長思退了兩步:「郭大人,也把你驚動了?」
「王爺。」郭越抖了抖袖子,沖一旁半昏不昏地葛雲啐了一口,「王爺前腳入宮,侍郎後腳就來稟報臣了,後來陛下下令斬立決,也得由臣蓋印,就來了一趟刑部。」
顧長思伸手比劃了一下:「那尚書這副打扮是……」
「還不是這晦氣東西,陛下不是讓餵著晦氣玩意兒啞藥麼?他又吵又鬧地根本餵不下去,掀了八碗藥了,沒辦法,只能先把嘴堵上送回來。」郭越瞥了一眼霍塵,想起什麼似的,道,「正巧王爺在此,把霍大人領回去吧。」
霍塵一愣:「我?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