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塵咬緊牙關:「何大人倒是對自己的罪孽清楚得很。」
「人是能夠記得自己有多缺德的,好事不見得記得深,壞事一定,尤其是人命。」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曾經我也輾轉難眠過、愧疚過,多了,就淡了。」
霍塵偏了偏頭,牢獄外瓢潑的雨點順著窗戶飄進來:「但就不必替別人數著了,尤其是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我不接受,也從未和哥舒骨誓同流合污過。」
「有沒有你自己清楚得很。」何呂陰森地笑,「不過我還是信告訴我一切的那個人。」
霍塵一顆心沉了又沉,那一句「是誰」被他吞回肚子裡,轉頭就走。
何呂已經知道他的身份,兜兜轉轉還是這些話,也不會有什麼別的了。
不過,既然有人告訴了何呂哥舒骨誓和自己的事情,說明這個人起碼和哥舒骨誓有一定聯絡,而這個人在長安……得立刻告訴顧長思!哥舒骨誓的手已經伸到了這裡,下一步……
「霍大人,你是要告訴定北王,哥舒骨誓和長安城中之人有聯絡的事嗎?」何呂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我勸你別白費心思了,定北王殿下現在……」
霍塵腳步一剎:「什麼?」
何呂攏起袖子:「定北王殿下現在,想必自身難保。」
第76章 青衿
會館裡已經吵翻了天。
義憤填膺的年輕士子們痛斥何呂的罪狀,幾乎要寫上成百上千篇詩文來痛罵宵小,何呂收受的賄賂、找過他疏通關節的名單被釘在牆上受百人唾罵。
「同袍們,此人一路升至禮部尚書,上下沆瀣一氣,我等數十年苦讀聖賢書,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笑話!」有一年輕士子振臂高呼,「如今三法司下場,但何呂此人奸詐,刑部又與禮部同屬六部之內,難保那刑書郭越會不會官官相護,為今之計,不如我們直接面呈天子!請陛下做主!必不可能放那宵小過去!」
「可是,當年何呂乃是陛下一手提拔,說何呂這些腌臢事陛下絲毫不知,我是不信的。」有人阻攔道,「若是如此,萬一陛下包庇賊人,我等豈不是更無出頭之日了。」
「那怎麼辦?難不成就這樣等著三法司裁決,什麼都不做嗎?萬一真的輕輕放過,公理何在?!」振臂高呼那個不屑道,「古人有云,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此等宵小絕不能被草草放過,我就是如周太傅那樣一頭撞死在承天門前,也要討個公道!」
「莫急莫急,公子莫急。」人群中驀地冒出來一道聲音,「我有個主意,願意與同袍們分享,不知是否能有所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