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思失憶,你不覺得太巧了些嗎?從九歲入玄門到十九歲收復北境,一共十年的記憶,身邊人來來去去,走走停停,唯獨完整剝落了一個你。」
霍塵的眼瞳顫抖起來,他以為只是巧合,沒想到……
「是我讓長若拿了玄門裡唯一的忘情蠱給長思餵了下去,抹去了那十年的記憶,是,就是為了抹去你。」
霍塵瞳孔驀地縮緊:「……為什麼?」
他那話音里有無奈有惋惜,從苑長記和秋長若的表情與反應來看,那想必不僅僅是無奈惋惜能夠概括的。
在他改頭換面、更名換姓的五年裡,顧長思又是怎麼過來的,他是怎麼從一個不得有軍功的淮安王世子,變成親自掛帥出征、斬殺狼王的定北王的?他的腿、他的記憶、他從長安遷到嘉定……
越想越亂,他攥了攥手指,感受到一片冰涼。
——沒有人敢直面霍長庭死後的顧長思,包括岳玄林,包括他的好師弟師妹們,甚至包括金鑾殿上的九五之尊。
腦海里轟然炸響昔日牢獄中葛雲說出的話,當時他沉浸於自己和昌林將軍之間的淵源中,竟然漏掉了一句最為關鍵的、最能夠解釋顧長思失憶這件事的話!
當年他「死」後,他「死」後……
「當年我把阿淮從馬上掃落,長念把人帶回潛峒關了。」他抿了抿嘴唇,忽然呼吸又開始難過起來,「……後來,我就沒再聽到過關於阿淮的事情了,都、都發生了什麼。」
「如果非要給那個時候的顧長思定個性。」岳玄林看著霍塵的眼睛,目光中是沉甸甸的悲哀,「……我只能說,那陣子他瘋了。」
第88章 絕筆
昭興十一年臘月十八夜,定寧大雨。
北境百姓被晉州布政三司順利接進了城,晉州都指揮使緊急調兵,派人駐紮在潛峒關外定寧城中緊急待命,北境將士分了一撥人與其一同留守潛峒關,以防不時之需。
顧長思就在這些等候支援的士兵之中。
裴敬勸過他,封長念也勸過他,宋啟迎已經知曉北境一線全面潰敗之事,勒令立刻將精銳調回,及時止損。顧長思的大名赫然列在其中,皇帝還特意將旨意下給了玄門,岳玄林急匆匆叫回禮部當差的封長念,讓他親自把人帶回來。
封長念緊趕慢趕趕在了最後一刻,聖旨上沒有說讓霍長庭回來,玄門也沒有,嘉定關戰場那般紛亂,除了聖旨與玄門令,就連霍長庭本人都讓他帶顧長思走,他除了聽命以外沒有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