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宋暉還寫道:「社稷江山之重,或許真的到了壓在我們這輩人身上的時候了。」
顧長思讓霍塵把信燒了。
「你與太子一向關係不錯,我看他深得你信任。」
「是不錯,阿暉雖然是宋啟迎的兒子,也學得他那帝王心術,但好在他還有善良本心,從皇后那裡耳濡目染,有一副仁義心腸。」水快涼了,顧長思抽過袍子將自己的身體掩住,「但他不也是不放心麼?最後那一句就是在試探我,看看我這肩膀上,可不可堪那千鈞之重。」
「他猜到郜文榭的圖謀?」
「猜不猜得到,他都能明白,最想要扳倒宋啟迎的人是我,如果郜文榭對皇帝不利,最好的辦法就是舉起我這面大旗,最不濟也能用我來扯個正義之師的名號——太子精著呢,你當他想不到?」
霍塵直接把人抱走:「所以,你要回信嗎?」
「回。」顧長思垂下眼睛,「但不是現在,有些事眼下還急不得。師兄,去歇一會兒吧,今日是重陽節,嘉定也有重陽登高的習俗,自從……我們沒有一起來過嘉定關。失憶之時不算,彼時你不知我、我不知你。如今,我終於能夠和你再度並肩,再度立於嘉定城頭了。」
兩人補了個悠長的覺,再醒來時都到了午飯時分,霍塵行蹤隱秘,顧長思也沒有動讓他和府里人見見面的意思,於是推脫說事務龐雜,把午膳都端回屋去吃。
吃過午飯,顧長思給霍塵翻箱倒櫃掏出來一件斗笠,把人遮了個嚴嚴實實,才放心地帶出門去。
嘉定關外依舊留有昔年的傷痕,霍塵熟門熟路地走到一塊城磚邊,用手敲了敲,果然在下面發現了個小洞。
「這是什麼?」顧長思訝異道,「我來北境這麼多年,都不知道城牆下面居然還有小洞?」
「是當時梁師父用來和玄門傳遞消息的地方。」霍塵掏出來一張泛黃的紙張,上面用著符號歪歪扭扭地畫了幾筆,那是梁執生刻意做過偽裝後的筆跡,「我當時被他從狼族救出來後聽他說過,結果後面被下了浮生蠱,他也不敢與我講什麼了。」
他的手指懷念地撫過紙面:「我也是突然想到會不會有一些遺物,畢竟梁師父的東西太少了,甚至風波未平,玄門都不能為他立碑,到現在嘉定還以為他只是出門遊歷未歸。師父客死他鄉,我卻只能暫且忍耐,不能為他收斂屍骨,想想也挺不孝的。」
「終會有那麼一日的。」顧長思伸出手,輕輕地在他肩上捏了捏,「終會有那麼一日,梁捕頭、方姑娘,所有所有因為這些事而魂無歸處之人,一定會有一天心滿意足地、在九泉之下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