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反。
鴉雀無聲。
一縷刺痛喚回了些霍塵的神智,他才發現自己攥拳攥得太緊了,手指幾乎都要掐破掌心的皮膚,留下斑斑血跡。
岳玄林合上紅漆令:「接令吧。」
依舊鴉雀無聲。
「紅漆令不得抗拒不領,這件事我從——」
「師父!」苑長記霍然站起,「那是你從小帶到大的顧長思啊,那是我的師兄,我們的師兄弟啊!我們怎麼可能接!這不就是陛下太欺負人了嗎?!這和他小時候屈辱地被奪走姓氏名字、奪走屬於他的一切有什麼區別?!」
「不……」苑長記喃喃道,「比這還過分,姓氏名字是父母給的,但他手裡唯一有的權力是他自己拼來的,為什麼要奪走他最後一點東西!?如果他沒有了這些權利,那他只能任人宰割,他還有什麼可以傍身的依仗?!」
「師父。」秋長若膝行幾步,抓住岳玄林的衣袖哀求道,「求求情吧,我知道陛下最近身體不舒服,喜怒無常也是有的,但、但不能這樣啊,長思已經恢復記憶了,要麼就是把他往絕路上逼,要麼就是把他往反路上逼,他沒有好路可以走了啊!」
「以長思的性格,他絕對不可能坐以待斃,絕對會要回來問個清楚。」封長念沉聲道,「陛下下這封紅漆令,不就是知道長思必定要回京討說法,為了萬一時,好讓我們能勸住他嗎?如若不然,就直接殺了他。這封紅漆令和當年一樣沒道理。」
「夠了。」岳玄林怒喝一聲,震得屋內落針可聞,「玄門就在皇宮背後,你們如此言語陛下是非,是真的嫌自己命長嗎?」
「但是——」
「沒什麼但是,紅漆令下,不接者就是死,陛下可以在對顧長思動手之前先砍了你們。」岳玄林怒道,「……霍長庭,你怎麼不說話?」
霍塵依舊跪在那裡,其他幾個人勸的勸、問的問,只有他一個人仿佛是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無言地、沉默地、幾乎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紛亂和爭端。
半晌,他才沙啞道:「我接了。」
「長庭哥?!」
「我接了,不是因為我覺得這封紅漆令是有道理的,而是我在遂阿淮的心。」霍塵拍了拍膝上的灰塵,連日奔波讓他面色發暗,形容滄桑,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疲憊感,「是吧,您和阿淮兩個人,早就料到會有這封紅漆令了吧?」
這次輪到岳玄林張口忘言了。
「他什麼都沒跟我說過,您也別管我是怎麼會得出這樣一個結論的,我只有一句話要說。」霍塵二指夾著那封紅漆令,明明就是薄薄的一張紙,卻沉得他幾乎抬不起手,「我是……我是為了一些事情,不顧一切豁出過命的人,我知道那滋味有多苦。如果可以,師父,我想求你,如果可以不那麼拼命就能達到目的,轉圜些,轉圜些,哪怕讓我以身相替,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