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抱病多日的皇帝親臨刑部大牢,太子和邵翊分列兩側陪著,刑部大牢陰暗又潮濕,如今快要入冬,更是給本就惡劣的環境雪上加霜。
顧長思的牢房在最里側,畢竟是皇親國戚,郭越接到人的時候險些給顧長思磕一個,但奈何失血過多的定北王殿下依舊在昏睡,沒有看到他那張誠惶誠恐的臉。
沒事,這次再一次見到了,在郭越將皇帝送進來的時刻。
顧長思身上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人也醒了過來,大量失血讓他嘴唇慘白,那雙眼睛卻極其明亮,淬著怨毒的目光,恨不得在宋啟迎身上剜出兩個洞來。
宋啟迎卻跟看見什麼奇珍異寶一樣,他推開了宋暉小心翼翼地攙扶,甚至示意郭越打開牢門,自己彎腰走了進去,目光一瞬不瞬地恨不得將顧長思的頭髮絲都數清楚。
直到他走了第三圈,顧長思才歪著頭乜他一眼:「你瞧什麼呢?」
宋啟迎不語,他仿佛頭都不疼了,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這種境地,縱然郭越已經繳了顧長思的械,但哪裡敢讓顧長思和宋啟迎單獨共處一室,刑部尚書警惕心驟起,阻攔的話都到了嘴邊,又被宋啟迎一眼盯了回去。
「朕有分寸,都退下。」
等到人都散了乾淨,顧長思才輕蔑地笑了一聲:「陛下看了我這麼久,究竟在看什麼呢?」
「朕從沒想到能在刑部大牢里看見你。」宋啟迎的聲音都帶了些顫抖,不是悲傷,而是不可言說的興奮,「看著你帶上鐐銬,囚於地牢,身不由己。」
「但你怕是想過很多次了吧,三皇叔。」顧長思嘲諷道,「從我在淮安王府那把大火里逃出來,從我來到長安城,從我自嘉定之役中回來,從我自收復之戰中回來,再到現在……你想了太多太多次了吧?」
宋啟迎眉心一蹙,反唇相譏:「顧淮,玄林當年給你餵下忘情蠱,給朕說的是為朕的安危著想,現在看來不然,玄林真是竭盡全力地保了你一命。他可真是一位極好的師父啊,是吧。」
他用手捏住顧長思的肩膀,短短几日,顧長思不可避免地消瘦了下去,宋啟迎捏著他的肩膀,仿佛直接能夠捏到他的骨骼,手勁兒微微大些都會牽動傷口,帶出鮮血的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