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到頭來,我真的還是只想知道,我的父皇,他到底有沒有真正……認可過我?」宋啟迎抬起赤紅雙目,「那遺詔,到底有,還是沒有?」
顧長思定定地看著他。
就在宋啟迎以為他依舊得不到一句回答時,顧長思開口了:「如果你覺得,我說有,那麼這麼多年的猜忌與爭鬥也算是事出有因,你能夠心安理得,能讓你心裡舒服些,那就是有。」
「如果你覺得,我說沒有,你起碼能夠獲得你父皇對你的從不厭棄,得到這個位子理直氣壯,能讓你心裡舒服些,那就是沒有。」
顧長思輕快地笑了一下:「看,有還是沒有,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想,遺詔從來不在於它是否在這個世上出現過,在於的是,它在你心裡是否存在。」
宋啟迎思考了半天,喟嘆出聲。
「你說的沒錯……所以我是個招人記恨的皇帝。」宋啟迎捂住臉,「這麼多人中,你最恨我吧。顧長思,為什麼不跟著邵翊殺了我?為什麼?為什麼要殺了他?為什麼寧可把自己的性命幾乎都要搭進去也要阻止他?明明他不是遂了你的心意嗎?」
「殺了我啊,為你父親報仇,為你母親報仇,為你淮安王府百十餘口報仇,還有郜氏、方氏,為了那些死了的人,你為什麼不動手?」
顧長思自始至終都端坐在椅子上,只是終於在這一刻,他的手指攥緊了:「……你以為我不想嗎?」
宋啟迎一愣。
「我可以殺了你,借邵翊的手,借葛雲的手,借韓恩的手,借孟聲的手。」顧長思的語氣里有深深的厭惡,「我每次看見你那張臉,我就都想動手。」
「我想到鬱鬱而終、抱負無從施展的父親死在病榻上,我該不該殺了你?」
「我想到公正清廉、誓為生民立命的母親死在懸崖下,我該不該殺了你?」
「還有太多了,二皇叔、千雀姑娘、方伯父、郜伯父、梁捕頭……」顧長思一步步靠近了他,雙臂在他床邊一撐,幾乎要咬碎一口牙,「那麼多人命,那麼多無辜之人,因為你的多疑多思、刻薄寡恩都死了,邵翊案牽扯了多少人命,我該不該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