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身形未動,只是在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卻又至於扶蘇跟前。有長劍在手中凝聚,不帶有任何遲疑的刺入到扶蘇的胸膛與皮肉之中。
手中長劍抽出,有血噴灑,落到嬴政眼前,沾染、停留在那面色之間,染上血紅。
然而嬴政目光未曾有任何變動,更未曾有任何回頭。於是等著嬴政再走出,等著嬴政背影於扶蘇那未曾閉上的瞳孔中遠去。出現在嬴政眼前的是一片載沉載浮,伴隨著無盡哀嚎的血海。
「阿彌陀佛,」
慈航普度,白衣觀音涉水而來,羅襪不生塵,更未曾有任何血色沾染。
口宣佛號,開口,對著那分明是極平靜與淡漠,卻又似乎帶有濃重殺性及血色,恍若從無間煉獄裡走出的嬴政道:
「天雷叩心,紅塵種種,俱是冤孽。施主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
嬴政未曾叫面具覆蓋的薄唇輕啟,唇角流露出冷淡且鋒利的笑意。目光終是落在了那白衣觀音身上,落在了朵朵金蓮綻放,似是得大安穩與大自在,大解脫的血海之間。
「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殺得九百萬,便為雄中雄。」
有血珠順著嬴政那未曾歸鞘的劍刃之間落下,有帶著烈焰與血色的長弓,在嬴政未曾握劍的掌中成型。
玄衣高冠,淵渟岳峙的君王以眉眼揚起,如冷鋒,似利劍。開口,對著那菩薩道:
「你西天靈山,如來治下,尚且眾生沉淪,一派哀嚎。又有何本事與理由叫朕將屠刀放下,成就你口中的佛?」
似是不解,似是疑惑。帶著血色的長箭叫嬴政引作箭矢,彎弓搭箭,對準了那氣機仿佛是因此而被鎖定了的白衣大士。
「此為東土,唐皇治下,爾等不得放肆。」
挽弓如滿月的嬴政如是言,搭在弦上的長劍鬆開,白虹貫日恰如同流星曳地,向著那白衣大士而去。伴隨著嬴政最後的話語落下。
「更不可左右人間律令,干涉人間。」
威道·泰阿。
白衣觀音冷了眼,眉頭緊鎖玉淨瓶中楊柳枝在虛空中划過,同那用作箭矢的長劍相迎。
天地間仿佛因此而陷入到靜寂。
只是這裡是東土,是大唐。而白衣觀音所面對的,並不僅僅是一個初生的、同這帝國命運相關和相連的國靈。更是來自八百年前的靈魂,是此世之間最後一位神代帝王。
以及帝王手中的天子劍,帝王劍。
從落到嬴政手中那一刻開始,泰阿便不僅僅是一柄諸侯威道之間。更是秦人以血和時光鑄就的,將天下掃平的帝道、皇道、王道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