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有刀的。本就不過是一群於亂世中再普通不過的村人而已,又哪裡會有裝備良好的長刀與武器呢?只是當天災人禍席捲當再無法活下去之時,手腳、牙齒、木棒、鋤頭......
總歸是有什麼叫他們達成所願的。至於官兵,縱使拿了兵刃的官兵,在面對著這樣一群沒有了人性與底線陷入到瘋狂當中的人時亦是會感受到恐懼和害怕的。
人性與底線似乎總是用來打破。於是在那一瞬間,相良想到了以身伺虎,想到了割肉餵鷹。想到了許多許多。
這離開佛、離開菩薩離開寺廟早已經太久太久的和尚自是沒有辦法變出食物,更無法以高深的佛法將這些流民教化的。甚至連自身的安危與生存同樣無法保證。之所為未曾落到如阿秀一般,被人當作是食物的道路,不過是因為他是男子,是一個成年的男子而已。
成年男子的力量較之以女子,總歸是要多上那麼幾分的。
但遠處有腳步聲在靠近,有一個個提了木棒、拿了石子、甚至是什麼武器都未曾握在手的身影在向著相良與阿秀走來。
「和尚,你信佛,信前世因今世果,信來世嗎?」
眼前叫血色完完全全的侵染和瀰漫,而在那血色、在那天地間仿佛因此而變的一片赤紅的景象之中,阿秀的面容與形態、身形在相良眼中仿佛由此而得到改變和升華。
恰如同塵盡光生所有污垢與塵埃盡去。是三尺神台之上,是相良每一個午夜夢回里,所見和所想像到的諸佛菩薩模樣。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皈依,秀姑娘。
於是在那一瞬間,相良終是再找到了他的佛,他的菩薩。他心中的信仰。
有食物被放在了他的手中,叫他所吃下。
狼吞虎咽,而後一點點流下淚來。甚至是發出野獸一般的嚎叫,或者說乾嚎。
直至那某一刻,相良終是再看到了阿秀的眼。圓圓的、大大的,滾落在泥土裡,失去了光澤的眼。
過往記憶重歸所有遮蔽在眼前與思維里的迷霧散去,他手中所捧的,又哪裡是什麼食物?而是,是......
歲大飢,人相食。那叫阿秀的女子早已經叫他們所分食。
相良環顧四望,所有人面上俱是麻木,眼中俱是癲狂。
「痴兒,還不醒來!」
於此一瞬間,相良忽然想到佛經故事裡的道理,想到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甚至得益於過往種種佛法妙理的薰陶,那成仙與成佛的道路,同樣被擺在了眼前。
從未有哪一刻,相良距離那通往極樂世界的道路是這麼的近又是那麼的遠。於是自然而然的,相良忽然變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