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好沒面子。
「我並非此意,螭或許不足為懼,你身處歷史之中,先前種種行為已是觸動命運的脈絡,好在影響不深,尚可矯飾,可歸離集一事不同以往,是錨定歷史的節點之一,無可篡改,一旦妄動,一定會引來天理的目光,屆時你會……」
「會死。」
你剪斷它的話,眸光清正,微微勾唇。
「我該放任終歸逝去,以求自保,是麼?」
話音微微上翹,比樹梢淺薄的緋色還溫柔。
可溫柔裹著冷漠,笑意掩去不耐,花樹間晨露寒涼,冷意戳人心肺。
你並非真的不知曉後果。
你有些不耐煩了。
女子不安地攪起手指,抿了抿粉唇,聲音有些乾澀。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也許還有別的法子。」
「說來聽聽。」
「……譬如通知岩神……」
你冷笑一聲。
女子惴惴不安的摩挲著袖口,很是愧疚的樣子,你眼角餘光掃過她的臉,心中莫名沉悶,深吸一口氣。
至少就目前來看,這人雖疑點重重,言語間多有遮掩,一番行徑,倒像是真心為你考慮——也只是為你考慮。
歸離集和歸終,不在她關心範圍以內。
「抱歉……我是說,多謝你為我考慮。」
你抬起眼帘,目光越過她,望向遠處業火殘垣,忽然覺得沒有必要氣悶。
你早已做出選擇。
「只是我意已絕,歸終同我,亦友亦親,待我是極好的,我既有絕不會袖手旁觀。」
言語間,灰發少女古靈精怪的模樣躍然眼前,叫你內心的浮躁沉靜下去,眸子微彎,淌出一點笑意來,聲音亦是柔和下來。
「不怕嗎?」
你失笑。
「怕的。」
你坦然承認,負手而立。
女子頓了一下。
「可你執意要去。」
遠處滾來一陣熱燙的風,夾雜著火星和黑灰,拂到你們面前,叫薄如蟬翼的結界擋了去。
你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
「璃月子民,從無拋親棄友,貪生怕死之輩。」
你笑了一下,玄色絲絛高高揚起,眸光清朗,一字一句,輕且堅定。
「我任性慣了,此生寧踏絕路,不苟生門。」
女子眸中映著你的身影,少女梳著單螺髻,柔順厚實的白髮束在腦後,似玉壺傾落,淺似琉璃的杏眸熠熠生輝,面若芙蕖,皮膚白皙,眉眼間從容不迫,一襲鬱金紅裙瀲灩生光,分明要去赴一場生死險局,語氣卻既無怨憤,也無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