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沉默有時亦會被打破,有時他偶得一卷奇聞異事,覺得她肯定喜歡,便買下帶回,有時他獨自漫步在璃月長街,細雨如酥,心中會突然想到:阿離此刻會做些什麼?
他沒有答案,一如那些書卷,古玩,奇巧無人可贈。
於是沉默崩塌,待到深夜靜寂,他便提筆寫一封沒有收件人的信。
他寫璃月的變遷,身旁的趣事,寫鬱鬱蔥蔥的山澗,世人尋仙問道,流雲深受其擾,設琥珀石牢篩之;寫蒙德風車流轉,四季如春,龍脊雪山卻雪虐風饕;寫稻妻春櫻如雪,詩人將緋句淺唱;寫須彌林深難覓,古木參天,臨界卻沙海浩蕩……
信總是很長,直到燭火晦暗,晨光熹微,叩門的千岩軍送來新一日文書,他才匆匆落封。
與吾妻書。
慢慢的,信便真累成了書。
他寫不盡他們本該同看的一切。
第105章 會友
……
璃月城外多名山,連綿數里,風景秀麗,山下竹林如海,溪流蜿蜒,山中古木參天,涼爽幽靜,城中富庶人家都向玉京台遞了文書,在山中修起別院,避暑消熱。
你低頭朝下望望,群山萬壑皆在腳下,又回身看去。
亭下一道挺拔身影,側臉俊秀,一身清淡的玄色寬袍,初夏微燙的日光透過亭前松枝,在他系的一絲不苟的衣襟上篩下斑影,如水波蕩漾。
山風,流雲,古松,鳥鳴。
鍾離端坐在長案旁,文卷堆疊在他腳邊,他卻眉眼微垂,眸光沉靜專注地望著你。
你越過文卷,坐到他身側,發間的絲絛垂在身前,長穗撓過他手心。
他握住你的手。
「可覺得冷?」
你搖搖頭。
高處免不得有些寒涼,可你又不是尋常體質,哪會被這點風寒困擾。
「還沒來嗎?」
覆在手背上的力道微緊。
「就快了,阿離,你見旁人不要緊麼?」
「只要他沒見過當年的我。」
鍾離點點頭,牽過你的手,將一盞熱茶放在你掌心。
你望著他笑,忽覺迎面而至的清風中有幾分蹊蹺,想也不想,指尖一彈,一道銀光沒入風中,你作勢要起身——
實在是被神出鬼沒的天雷劈傷了。
肩頭忽然一沉,一隻手將你穩穩按住。
「阿離,沒事的,那是……」
他話語未盡,看似空無一物的高空中竟傳來一聲痛呼。
「哎呀——」
那聲音好似少年,清亮婉轉,猶如天籟,此刻聽起來卻有些猝不及防的茫然。
「許久不見,老爺子你怎麼一上來就打人嘛?」
幾片散發著柔白幽光的羽毛飄落,一道翠綠的身影漸漸現出輪廓。
那果真是個少年,他發如蒼玉,兩條髮辮垂在身前,尾端流淌著碧綠的光澤,一身修身的巴洛克禮裝,翠色的眸子忽閃,像是剛從唱詩班偷溜出來,一手按著別著一朵純白的塞西莉亞花的帽檐,一手挽著一隻木琴,身後的綠色披風高高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