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沈嘉念搖頭,要哭不哭要笑不笑地說,「怎麼可能?」
她至今想不起來車禍現場,對那場車禍里的細節她一無所知,但車禍後,她的身體是什麼狀況,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張血肉模糊滿是傷痕的臉,她曾偷偷躲在衛生間裡解開紗布照過鏡子。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痛起來,冒出的冷汗能把病號服浸透。她還顱內出血,九死一生……在病床上躺了數不清的日夜,精神飽受摧殘,情緒數度崩潰。
現在傅寄忱告訴她,這一切源自於他的妹妹傅羽泠。
根據他先前跟她說的,就連她隻身離開北城,去往江城,也是因為他的母親魏榮華。
一個是他的妹妹,一個是他的母親。
雖然,那不是他的親妹妹和親生母親。腈
沈嘉念看向傅寄忱的臉,那張平和的溫潤的面龐,她突然有些慌,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對待他。理智上,她知道傅寄忱是無辜的,不該被遷怒,可心理上,她無法坦然接受自己的苦難是他身邊的親人造成的。
如果她當年沒有和傅寄忱在一起,後來那些事是不是都不會發生。
她不會出車禍,會擁有健健康康的身體,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點涼風吹不得,動不動就生病;也不會失去自己原來的容貌,動刀數次,最終不得不頂著一張全然陌生的臉;更加不會失去記憶,活在一片迷惘之中。
傅寄忱帶給她的,究竟是甜蜜多一點,還是苦難多一點。
眼前的甜,能抵得過她過去所受的苦嗎?
沈嘉念很清楚答案,不能。
她手腳漸漸冰涼,遠離了傅寄忱,從床上下來,不知道怎麼面對他,索性不要面對:「我去喝水。」腈
沈嘉念給自己倒了一杯開水,捧著杯子縮在客廳的沙發里,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她還是覺得冷,怎麼也捂不熱。
傅寄忱望著半開的房門,說出真相之前,他就料到了會有這種結果。
他的難以啟齒,不僅僅來源於傅羽泠對他的不倫之心,還因為他猜到沈嘉念知道事情的原委後,可能不會原諒他。
等了許久,不見沈嘉念進來,傅寄忱走了出去。
孤零零的身影縮成一團,把自己困在沙發里,捧著的杯子冒出一蓬蓬熱氣,傅寄忱腳步停頓了一瞬,還是選擇走過去。
他立在沙發邊,伸手拿走她手裡的杯子,看到她掌心都被燙紅了。
「你別說話。」沈嘉念率先開口阻止他,「你什麼也不要說,我現在不想聽。」腈
她的腦子一團亂,無論他現在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她不想在這個時候激發出新的矛盾。
傅寄忱心疼她,彎腰擱下杯子,攬過她的身體,什麼也不說,靜靜地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