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下此次進京,確實有事要向太后娘娘聞訊,不知娘娘……可否屏退左右,單獨聊兩句?」
蘭溪笑道:「先生有邀,豈敢回絕。」
接著,命殿內伺候的人都退下。
青鸞躬身後退時,路過薛乾,往他腳尖上狠狠踩了一下。
——這沒眼色的玩意,竟給娘娘找不痛快!
這點腳尖上的痛,對薛乾來說,根本就是不痛不癢的小事。
只是……
女人心海底針,這又跟他生一場氣,也不知得花多少日子才能再哄回來!
……
宮人次第退下後。
那掛在窗前的百合狀風鈴,隨著微風的吹動,震出陣陣悠長清脆的餘音。
擺在窗台上的幽蘭,也因這震盪,而愈顯馥雅。
蘭溪親自為秦虞之斟了一杯茶,上下打量著秦虞之發黑的皮膚,還有那雙手之上的薄繭,溫聲道。
「先生南疆一程,看來收穫頗豐啊。」
秦虞之接過茶盞,盯著其上沉浮的茶葉,嘆道。
「本以為出了京城,在下憑一手針術,能縱橫四野,做個逍遙快活的隱醫,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無論去哪裡,都逃不過人心算計……」
他眼底閃過諸多情緒,最後,將那茶水一飲而盡。
「這樣想想,還是在郡王府的日子,最輕鬆快活。」
說到郡王府,他又想起這一路上的見聞,抬頭再看蘭溪,語氣中,帶著質問。
「你可還記得……當初將那半枚太歲交到你手中時,你的承諾?」
「如今蘭氏和長卿勢不兩立,你跟長卿反目成仇,你當初答應我的,全不作數了嗎?」
蘭溪眸色低垂。
手指撥弄著新得的沉香木佛珠。
聲音飄渺,帶著些遺憾之色。
「誰不願做個信守承諾的人呢?」
「只是這世事變化的太快,哀家和蕭長卿,被挾裹著,一步步推到如今的位置,誰也沒有辦法。」
她背棄了當初的承諾,決定對蕭長卿下手。
可蕭長卿,不也曾背棄了對她的承諾嗎?
他倆,都不算什麼好東西。
「不過你放心。」
蘭溪收斂心神,溫聲道:「無論我和他淪落到何種境地,我都會留他一命的。」
說著說著,聲音里,帶著一絲苦澀。
「倘若時間能重來,倒寧願,他還是那個不知世事的傻子。」
安分地跟在她身後,永遠忠誠,永遠誠懇,永遠天真無邪。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自私自利,喜怒無常,隱忍不定。
秦虞之看著對面的蘭溪,看著她略顯蒼白的唇色,還有那比起之前,削瘦了不止一半的面容。
雖仍是絕色,但卻多了幾分薄涼。
心底閃過一絲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