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意隱蔽的院內。
石桌前。
岳公公滿面陰沉,手中的茶水倒歪了也沒發覺,直到那滾燙的發褐色的茶水,燙到了他的手腕,他才悚然一驚。
急忙將茶壺放下,摸著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臟,嘟囔。
「今日這是怎麼了,一直心神不寧的,右眼皮還一直跳,難道是逃出皇宮的計劃,出了什麼變故?」
「不行!」
他驟然起身,焦急地,在殿內來回踱步。
「那蘭太后每次見我,都很不對勁。」
「看我的眼神如同看一個相交多年的故人一般,對我還處處忍讓,可在此之前,我從未見過她啊……」
「不行,得把這蘭太后的異常告訴太妃娘娘!現在就寫密信!」
岳公公轉身要回房。
院門外的鎖鏈,突然被拉響。
一番動靜後,三把銅鎖皆落下,緊閉的院門被打開。
岳公公心頭詫異。
這還沒到飯點啊……
難不成,是送糕點的?
他皺著眉回頭,看到那斑駁朱門後的艷容絕色時,瞳孔一縮。
來不及詫異。
宮中多年訓練出來的本能,讓他立刻屈膝跪地,「奴才見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蘭溪沒叫他平身。
沉默地將院門關上,坐到他剛起身的那石凳上。
冰冷的,不帶人類感情的眸子,凝在他的顱頂。
無形的壓力,逼得岳公公膝蓋越跪越軟,腦袋越埋越低,到最後,幾乎屈膝埋進地磚里。
額頭的冷汗,大滴大滴滑進領子。
就在他這老骨頭快撐不住時。
才聽那珠玉琳琅一般的女聲,冷淡的開口。
「起來吧。」
「找個地方坐著。」
岳公公後退兩步,尷尬地,將袖子攏在身後,弓著腰,氣喘吁吁道。
「太后娘娘折煞奴才了,您在旁邊,奴才怎配坐著?」
「您有什麼要吩咐的話,儘管差遣奴才。」
蘭溪從袖中拿出那把慣用的匕首。
笑著打量其上的寒光。
「如果……哀家要你死呢?」
岳公公心神猛地一顫。
跳了一天的右眼皮也不跳了。
呼吸困難的心臟也不壓抑了。
他心底浮出原來如此的想法,接著,本就酸軟的膝蓋,不受控制地往後挪了兩步。
老臉撐起難看的笑,如霜打的茄子。
又皺又虛。
「娘娘前日不還說……要留老奴一命嗎?」
蘭溪將那匕首重重地按在石桌上,匕首鋥然的冷意,輕輕磕碰著堅硬的石桌,那聲音,好似刮骨的聲音一般,落在人耳中,頓覺毛骨悚然。
蘭溪笑了。
笑得比那快升起的晚霞,還要燦目。
「前日留,今日殺,你生死不過哀家一念之間,你有什麼可辯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