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木說:「好。」
醫生滿意地點了點頭,感覺自己做得很不錯,對荒木問:「請問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荒木回答:「我的心跳很快,我的情緒不穩定,我覺得我不能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了。」
醫生聽見這樣的回答,有點驚訝,看了荒木一眼,笑道:「你這個年紀能這麼坦然地說出這些自己身體上的不適應,真是稀有,你不知道,其他的學生到了我這裡,不是東拉西扯試圖拖延時間不回教室去上課,就是胡說八道以為可以騙過我,想靠天花亂墜來吸引注意。
要麼,他們非常害羞,覺得這些東西都不能告訴其他人,也包括我,一個醫生,雖然他們是病人,他們不舒服,但他們不能告訴我,所以他們不說,害得我每次都費很大的力氣委婉地告訴他們,這並不是錯誤,不是他們的問題,他們只需要做一件簡單的事情就可以。
他們才同意告訴我。
我給他們開藥方覺得自己好像快要累趴下了。
但是跟你說話就沒有那種感覺,你像個年輕的成年人。
成年人也分很多種,清澈的愚蠢,不肯接受壞的可能而暴躁易怒,對一切變化都無所適從,無法接受自己的平庸無能……
你不一樣。
你的未來光明燦爛,從你現在就可以看得出來。
你鎮定得可以。
如果你很痛苦,如此鎮定說明你的忍耐力很強。
如果你不痛苦,而你依然想回家,說明你胸有成竹。」
荒木起身道:「不好意思,我想去一下廁所,很快就回來,我以為我們沒有必要討論其他事情,您是個醫生。」
醫生愣了一下,點了點頭,笑道:「是的,我是個醫生,你可以去廁所了,我在這裡等你回來,我們還得繼續沒有說完的話題,比如,你的病症究竟如何。」
荒木點了點頭。
廁所關上門之後就是陰暗的,這裡的燈沒有開,外面很亮,但裡面陰暗得有些陰冷。
荒木並不是害怕,他從兜里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圓規,圓規的一部分是非常尖銳的硬質物體,荒木握著圓規,在手臂上扎了下去,從肩膀這邊開始,一直往下拉,尖銳的部分就劃開了他的皮膚表層,讓裡面的血液流了出來。
血液是鮮紅色的,但是,在廁所暗沉沉的光線之中,看起來有些發黑,仿佛裡面藏著毒。
荒木確認傷口一時半會是無法癒合的,也不是只有一個指甲蓋那麼大,醫生沒法用一個創可貼打發他回到教室去。
他收起了圓規,抹掉了圓規的尖銳部分的血液,推開廁所門走了出去,在洗手池沖洗手上的血液,看了一眼對面的鏡子,鏡子裡的人臉色蒼白,唇色艷麗,瞳孔漆黑,在暗處有些可怕,但笑起來又格外溫潤柔和,仿佛天底下的好處都在這張臉上。
如果用這張臉對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微笑,或許可以騙到對方身上的所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