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廣王坐在奈何橋邊唉聲嘆氣,他不是天生的神明,在很多年以前,他似乎也這麼行走在人間,喝著腰間掛著的自釀好酒。他似乎想起了自己長久居於虛空之上,不再看人間的原因了,生死最苦,對於他這樣的神來說,過多的情緒會影響冥界的公平。
或許,他應該像孽鏡台一樣,成為一件冰冷的器物,只是機械公平地履行自己的職責,秦廣王想。
他摸了摸腰間的酒壺,還想再飲酒,卻發現自己撈起來的酒壺空蕩蕩,他已經將這陳釀喝光了。
恍惚間,他又想起之前謝翾給他送的好酒,那壇酒出自鳳洵之手,當真是馥郁芬芳,令人沉醉。
沒了酒,秦廣王孤零零地坐在奈何橋前,年老佝僂的身子顯得有些落寞。
在紛紛揚揚的大雪裡,謝翾站在酆都城外,踮起腳掂量了一下守城的銅甲將軍體型。不行,這玩意太大了,不好抱,謝翾決定先放過她的第一個目標。
銅甲將軍看到謝翾,怒得身體裡的魂燈都亮了好幾分,上次就是她將夢蛇放進他的身體裡,害得他的魂燈險些破碎,沒想到英明的尊主竟然把她救了上來。
他只怒目看著謝翾遠去,還是守在原地堅守自己的職責。
謝翾在酆都城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秦廣王,姓秦名廣王的老頭子。
就這個討厭老頭吧,她想。
謝翾輕輕走到秦廣王身邊——她在努力躡手躡腳不引起獵物的注意。秦廣王還在兀自神傷著,抬起頭看到是謝翾也沒什麼反應——這是鳳洵要救的惡鬼,冥界之中,她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他管她做什麼?
「小惡鬼,是你啊……」秦廣王嘆著氣絮絮叨叨問,像一位尋常的老人,「之前魂體潰散恢復了嗎?下次知道人間危險就不要再去看了,尊主不會放你出去作惡的……」
謝翾聽他的話聽得心煩,準備直接出手,只彎了身子,坐在他身邊,伸臂一攬,就把這傷心的老者抱在了自己的臂彎間。
驀然間,她感到有些奇怪,抱著一位傷心的、臉上帶著不知名水珠的老人與抱鳳洵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秦廣王當高高在上的冥界閻王久了,這是萬年以來第一次有人會這樣安慰他,要知道,以前他傷心的時候都是抱著生死簿哭的。
「小惡鬼,你——」秦廣王愣了一下。
謝翾還以為自己的學到的法術不起效果,於是她強硬地把秦廣王的腦袋按到了肩膀上。
「唉——」秦廣王臉上嘆氣,又想起自己看見的人間一幕幕,此時的謝翾的擁抱足以治癒許多悲傷的情緒——你看,連一位惡鬼都來安慰你了。
悲傷的他索性扯著謝翾的袖子,用力抹了一把眼淚,心裡想著自己這個時候要是有個孫女,一定也像她一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