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西平心裡有數,軍功不是那麼好攢的,他也沒奢望一口吃個大胖子。
「先攢著,多攢幾次就夠了。」趙西平說。
武卒看了看拖來的一串人,箭傷都在上半身,雖不致命,但也讓其無法行動。
「你箭法還挺不錯。」他贊一句。
「多是從背後偷襲的,若是跑動的,我也不行。」趙西平如實說。
武卒搖頭,話不是這樣說,不少人扔石頭,三步遠的距離,石頭還能打歪,更別提射箭了。
胡商過來了,趙西平識趣離開。匪寇解決了,明天就能折返,他想回家了,想吃湯餅,想吃扁食,想吃肉,想睡大覺。
「天要黑了,我們趕段路,免得血味和死人引來其他東西。」武卒發令。
十一個戍卒,死了五個,帶傷三個,只有三個是完好的。
趙西平扛起兩個涼了身子的同僚,半天前還一起吃飯,這會兒已經是生死兩隔。身體裡亢奮的情緒消退,趙西平背後泛出一身冷汗,這次他能站著走路,或許下一次躺著的就是他。
滿天繁星時,趕路的人停腳,戈壁灘白天要把人烤乾,入了夜又凍得人打哆嗦,胡商生了火堆,活著的人都圍坐過去。
「趙兄弟,下次再有任務我喊你一起。」武卒遞來半碗濁酒,說:「夜裡冷,喝口酒暖暖身子。」
趙西平擺手,他指了下肩上披的狼皮,說:「我不冷。」
武卒坐下,問:「值得嗎?下次還出來?」
趙西平沉默了好久,一陣風吹來,他攏了攏狼皮,說:「還出來,有合適的任務勞你通知我一聲。」
「鬼迷心竅。」武卒嗤一聲。
趙西平不作聲。
一夜半睡半醒,天明後,在收了胡商送的銀兩後,戍卒跟商隊分別,一行人向西,一行人向東。
六個活人帶著馱著死屍的駱駝原路返回,昨日留下的腳印早已被黃沙抹平,橫亘在戈壁灘上的死屍在蟲咬鳥啄後散發著刺鼻的氣味。趙西平路過瞥了一眼,屍體上蒙了厚厚一層黃沙,或許再過幾日,在下一支商隊路過前,二十三具屍體已經沉入黃沙下。經年後,在白骨之上堆起一墩墩沙土所鑄的巨石。
這麼一想,趙西平再看這戈壁灘,心裡就有些發怵。
「這要是我一個人,我走不出戈壁灘。」武卒笑一聲,沒有盡頭的巨石,四面八方都是一個樣,萬一走錯方向,餓也餓死了。
人不識路,但駱駝識途,十一頭駱駝都是各家用慣的駱駝,它們記得家的方向。在戈壁灘穿行四天,第五天就出了戈壁灘,玉門關的城牆依稀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