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帝坐直了,這個莽漢倒是無知無畏,什麼都敢說。
「玉掌柜有什麼看法?」他問。
「草民跟趙千戶的想法一致。」隋玉驚訝於趙西平跟她想到一起去了,她抓住這個機會說:「不過我覺得打入奴籍的奴隸,尤其官奴是犯過罪的,陛下若是肯赦免他們,他們得掏錢贖買奴籍。」
隋玉明白,於朝廷有利,赦免官奴的政令才能推行下去。
「奴隸哪來的錢?」大司農問。
「可以賒欠,想從良的奴隸多半是有想法有能力的,從良後背上一筆債,還不上還是奴籍,於朝廷沒有弊端,還能少養一些。」隋玉說。
宣平帝龍顏大悅,說:「還有什麼想法,一併說了。」
隋玉沉默片刻,她再三糾結,還是選擇開口:「草民私下以為,受株連之罪的奴隸或許能按照罪責的輕重釋放一部分,這部分將會是種棉花或是種糧的主力。我們家有三個官奴是十幾年前因丈夫和親爹當過山匪打入奴籍的,他們母子三人不是兇惡的性子,一個在灶下做飯多年,兩個為我們忙農活還跟著我走商,是老實又能幹的性子。」
宣平帝沉下臉,他這下確定了,隋玉的確是在為奴隸鳴不平,甚至可以說對律法有諸多不滿。
殿內的氣氛一掃平和,迅速凝重下來。
耿中丞看隋玉一眼,他知曉她大膽,沒想到她竟大膽到這個地步。
「你前一句還提議官奴自贖自身,怎麼後一句又諫言朝廷赦免受株連之刑的奴隸?」大司農起了惜才之心,給她一個打補的機會。
「人群不一樣,能赦免的這群人是底層人,為奴為仆之前就是尋常百姓,他們沒那個能耐賺贖身的錢,但有踏實種地的心性。」隋玉委婉地說,能拿錢贖身的人群是類似於隋氏一族受牽連流放的人,如果當時能贖身,隋氏一族的小孩是能保全下來的。
宣平帝來了怒氣,他沉聲說:「看來你對你們隋氏一族受株連一事有頗多怨言。」
「陛下明鑑,草民是為朝廷分憂。」隋玉絕口不承認,「荒地、冗奴的現象的確存在,我是因著又從商又操勞農務,行走在外會考慮到這些事才興起的這些念頭。當然,這只是我的一些鄙見,草民對朝堂的事不了解,陛下若是覺得我的意見荒唐,還望陛下大人大量,不跟無知民婦一般見識。」
宣平帝不作聲,她的這些小心思任她如何狡辯都是無法遮掩的,但又挑不出大錯,再一個方面,她如今有棉花之功在身,他也不可能因她言語過失降罪,一旦降罪,諫官能罵臭他。
「罷了。」宣平帝端起茶碗喝口水,顯然是不打算再談。
隋玉垂眼不作聲。
「玉掌柜,耿中丞前兩日稟報您喜好名聲,陛下考慮到棉花於朝於民兩利,您有功,故而封您為氎(die)花夫人,再免您二十年的緡錢,並為你的客舍賜塊牌匾,乃是陛下親筆題寫。」候在一旁的太監此時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