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恭埋下頭。
忽然一道聲音打破了殿內的安靜:「流放!流放!」
張德恭一駭,他回頭看見一隻白鸚鵡從欞窗內擠著飛了進來,口中不斷重複「流放」二字,張德恭嚇得頭皮發麻。
哪個不長眼的沒關好鳥籠,把這個祖宗放進來了?
白鸚鵡察覺不到殿內的氣氛,直接飛到時瑾初的肩膀上,親昵和他貼貼,時瑾初偏頭看了它一眼,殿內昏暗,讓人看不清他眸底的情緒。
只是他逗弄了一番白鸚鵡後,張德恭就聽見他話題一轉:
「明日中省殿去甘泉宮替趙美人搬出正殿時,順便也替高嬪搬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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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淺淡,樹蔭婆娑,甘泉宮內一片黑暗。
而在一片暗色中,甘泉宮殿內的人卻是半點沒有困意,她衣裙都未褪,只是坐在軟塌上,靜靜地往欞窗外看。
時辰越晚,外間淺淡的月色奄奄一息,她安靜得一動不動。
玲霜不知何時摸著黑色進來,她跪坐女子跟前,聲音中有擔憂:
「娘娘……」
這一聲很輕,但仍是打破了殿內的死寂。
趙美人動也未動,只是扯唇淡淡道:「還叫什么娘娘。」
一日間,她的位份從修容到美人,和剛入宮時一模一樣,只能重頭來過。
趙美人忽然抬手,向上抹了一把臉,她深呼吸一口氣,輕笑道:
「我原以為,良妃的遭遇不可能在我身上發生的。」
但結果呢?
她還不如良妃呢。
她眼角有冰涼掉落,她仰著頭,眸中好像閃過一抹恍涼:
「他待我好生薄情。」
她不是指位份降低,也不是指時瑾初對她懲罰,而是在說時瑾初居然在她和儀婕妤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放棄了她。
「我入宮將近五年,陪了他整整兩千多個時日,她才來多久啊。」
她好像在問玲霜,又好像不止在問玲霜。
玲霜看得心慌:「娘娘!」
外間一片暗色,連路都看不清,趙美人閉眼,她輕聲:
「讓我安靜一會兒。」
玲霜不敢讓她一個人待著:「您讓奴婢陪著您,好不好?」
「出去。」
她從回來就保持著一個姿勢,動也不動地看著窗外,仿佛在等某個人一樣。
她平日時也經常這樣,只要聖駕一來,她總是能夠第一時間發現。
玲霜看著這樣的主子,她鼻腔忍不住地泛酸,她聽出主子話音中的不容置喙,只能一步三回頭地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