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汗汵汵的模樣,讓時瑾初看得心下沉得厲害,渾身氣壓都低了下去。
李太醫倍感壓力,意識到什麼,他忙忙開口:
「皇上!儀修容腹中的胎兒保住了!」
懷中女子早昏睡了過去,時瑾初一直抱著女子沒有鬆開,直到聽見這句話,他才覺得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他一點點鬆開後,有些失了知覺,但他沒讓人發現,不著痕跡地掩在衣袖中。
時瑾初沒有徹底放心。
李太醫也在這時躬身道:「修容娘娘已經有孕一月有餘,是微臣失職,沒能及時查出娘娘有孕,請皇上責罰。」
李太醫心底苦笑,儀修容體弱,連滑脈也微弱,若非儀修容今日動了胎氣,或許是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診出脈象。
時瑾初沒看他。
腹中胎兒。
簡單明了的四個字,讓時瑾初清楚地認知到女子是真的懷了身孕。
他心心念念盼了許久的皇嗣,也是真的在他不知情的時候,差一點就消失不見。
一旦意識到這個事實,時瑾初的呼吸有一剎的困難,仿若有什麼酸意蔓延在心底,也像是被人拿著小錘子一下一下砸著,有些悶悶的疼,卻不真切,直到他垂下視線望向女子,那股鈍疼驀然真切地密密麻麻地涌了上來。
她渾身狼狽地躺在他懷中,她疼得冒了冷汗,粘稠在身上,混合著血腥味,味道實在說不上好聞。
她慣是愛淨。
若是清醒了,恐怕根本接受不了這樣的自己。
時瑾初抬手,撥開被汗水浸濕而貼在女子臉上的青絲,指腹在她的臉側輕輕撫過,低聲輕喃:
「小騙子。」
他慣來瞧得出她是否在裝模作樣。
所以,在聽見避孕二字時,便是情緒再洶湧,在他和她對視的瞬間,也讓他立時意識到了真相。
——她真的在避孕。
明知他盼著她早點懷上皇嗣,應和他的同時,背地裡卻是陰奉陽違。
他不否認他那一剎間從心底浮上的冷意和怒不可遏。
她貪心,也虛榮,他能清清楚楚地瞧見她眼底的野心,正因此,他才不懂她在做什麼。
誰都說不清日後會發生什麼,他難得對人起了些憐惜之情,便想在這期間儘量給她保障。
當初他要將小公主交給她,她不要。
如今又在偷偷避孕。
她能保證十年如一日的得寵麼?
餘生漫長,時瑾初都不能。
便是能。
然後呢?
她沒有子嗣,在他百年後,她又要如何立足?
時瑾初想了很多,也有一瞬間甚至不想再管她死活,覺得她不識好歹。
但她跪在原處,於人群中望向他,眸中藏著淚不斷地往下掉,仿佛格外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