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安靜下來。
時瑾初睨了她一眼,將人帶上鑾駕,邰諳窈不是第一次乘坐鑾駕,鑾駕被抬起來時,她掀開提花簾回頭看了合頤宮一眼。
忽然,她有點恍惚。
她入宮起就一直住在合頤宮,時至今日,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年時間。
再去回想剛回京時的窘迫,居然也覺得恍若隔世。
彼時,她只是被送入宮替良妃誕下皇嗣的棋子,良妃在時,眾人再警惕她也免不得輕視,邰家人入宮也只會來往蔌和宮,好像根本不記得還有個女兒也在宮廷中。
誰都沒有想到她能走到今日。
邰諳窈其實也沒想到,她最初只是想要有個能容納得下她和綏錦的安身之處罷了。
有人扣住她的手,垂眸問她:
「在想什麼?」
邰諳窈立時回神,她很難和時瑾初說她的心情,須臾,她輕聲道:「臣妾只是想起來,如果不是皇上,臣妾那日出宮許是要艱難很多。」
時瑾初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也想到她初入宮那日。
他聽見女子笑著道:「現在想來,皇上原來是這麼細心之人。」
時瑾初垂眸看了她一眼,腦海中仿佛又想起當日情景,他坐得高,於是他輕而易舉地看見女子起身時的踉蹌,和走路時不自在的緊繃。
時瑾初回神,他眸色仿佛淡淡,他平靜地說:
「朕從不細心。」
換一個人,他不會回頭去看,自然不會發現她起身時是否踉蹌。
邰諳窈被說得一懵,她納悶,誇他還夸出錯了?
再說,初次見面,連良妃都沒能發現她的不對勁,他卻是能讓人送給她送來一雙合腳的鞋,難道還不夠細心?
不是細心,那還能是什麼?
沒等邰諳窈再想下去,坤寧宮到了,這不是邰諳窈第一次來坤寧宮,但這次的心境截然不同。
坤寧宮全部被重新布置了一遍,和往日相似卻又不同,邰諳窈不知道內殿的布局往日是什麼樣的,但她踏進來時,內殿就是她熟悉的樣子,閒庭中的花全被鏟落,換成了芍藥。
她記得往日坤寧宮中種的都是牡丹,牡丹慣來貴重,常有人藉此表示身份。
但邰諳窈對此並不強求,她只是昭容時,宮裝也曾繡著牡丹花樣,再說,她都住進坤寧宮了,哪裡還需要這些東西彰顯身份。
時瑾初一直沒走,宮人知曉其意,晚膳送來得也早。
天色未徹底暗下,宮人就都退了下去,邰諳窈咽了口茶水,她埋頭磨磨唧唧,或許是許久未曾侍寢,她居然覺得些許緊張起來。
某人也不催她。
他提聲喊了一聲張德恭,很快,宮人抬進來熱水。
邰諳窈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見時瑾初自然而然地進了淨室洗漱,水聲漸漸傳來,殿內氣溫仿佛也在不斷上升。
淨室只隔了一扇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