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但凡有過涉及當年事的朝臣,人人自危。
首當其衝的就是汪全,當年他是巡按御史,那起大案正是經他手辦的,如果細查起來必定會查到他身上。
「父親且放寬心。」汪文華出聲寬慰老父親,「雖說咱們與溫家有了隔閡,但當年您是奉閣老之命南下的,牽連了您還能跑得了溫家?溫閣老必不會坐視不管。」
事到如今,汪文華已經不稱溫鴻為「祖父」了。
他眼眸眯了眯,道:「況且,依孩兒猜測,此事當是叔父所為。」
「什麼?他瘋了不成!」汪全驚得瞪大了眼。
「父親還記得吧,叔父來信說孫彥派人殺他。能差使動孫彥的,只有溫閣老。想來前段時日,江南鬥法斗得厲害著呢!」
「叔父出手必是殺招,他要用傅氏一案釘死孫彥。如若孫彥成功反擊,他也會讓叔父背下傅氏案的所有罪責。不過眼下看來,孫彥已經敗了。」
「父親,江南若沒了孫彥,那就是叔父的天下了,於我們、於晉王府都是好事一樁。」
汪全一邊聽,一邊點頭,終於長長吐出一口氣。
玉衡宮裡。
「狗咬狗罷了,看來孫彥是沒法活著回到燕都了。」
趙徽鸞勾著唇,語氣微涼,望著窗外淅瀝而下的雨,和那一地被摧殘的藤蘿花,惋惜地搖了搖頭。
「殿下說的是。」連秋面上也掛著涼薄的笑,「孫彥敗局已定,那些人是不會給他機會攀咬的。」
趙徽鸞伸出手接雨水,幽幽然開口:「這雨也下了好幾日了吧?」
「是的,殿下。」
果不其然,錦衣衛指揮使陸北尚未至江南,孫彥已於獄中畏罪自盡了,留下一封自白書,牽扯出江南諸多仕宦,連京官也有幾人。
趙徽鸞翻著惜春搞來的名冊,嘖嘖感嘆,這是把江南那邊的溫黨一系給剷除了啊。
「看來自白書是元馥的手筆咯!」
只是沒有汪姓。
無妨,不急。
第102章 致仕
永昭帝大怒,傅氏翻案,興大獄,江南正是雨水充沛的時候,沖刷著血水,目睹過當年傅氏慘案的人都暗暗覺得仿佛是昨日再現。
元馥撐傘走在街道上,雨水順著傘面濺濕了他衣袖,晃過地面積水的下擺洇濕一大片,沾染過血色的地方深得發黑。
他頓步,傘面微抬,露出他冷峻的眉眼。他目光所及,是一座頹敗的府邸,大門口的圓柱上還留有深刻的刀痕。
那是六年前那場屠殺留下的。
大雨沖刷盡了他親人的鮮血,他當年就是這樣淌著親人的血,在雨夜裡,一步步背離故土。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