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溫鴻才開口,語調寒涼。
「原來竟是你啊。」
溫鴻原是不信讖語的,但他小心謹慎慣了,陶玄知死後,他上書永昭帝提議疏通齊魯地的河道。永昭帝不想當昏君,自然也就不想陶玄知的讖語成真,當即就允了。
只要河道疏通得宜,只要不會積水成澇災,讖語自破。
所以,當齊魯地澇災的消息傳到燕都,溫鴻是不願相信的,明明撥了那麼多款下去,按理是不會……
他以為是天要亡他,原來竟是——
「老夫為官幾十載,竟是敗在你這黃口小兒手裡!」
溫鴻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閣老!閣老!都是下官的錯,求閣老救救下官!」高軒哭著去抓溫鴻下擺。
溫鴻冷笑:「救?老夫能讓你今日活著出溫府,就已經是對你最大的仁慈了。」
「可、可是,那銀子下官孝敬了閣老您啊!」
溫鴻懶得再費唇舌,喊來護衛,將人丟出雲夢軒。
梁自宗打起十分小心,道:「閣老放心,他顧念家中妻小,是不敢攀咬閣老的。」
「老夫倒是不怕這個,而是你,得多擔心擔心自己。」
「閣老何意?」
「你以為這齣戲只是為了拔掉高軒?你,才是那些人的最終目的。」
聞言,梁自宗神情一凜。
又聽溫鴻道:「人走茶涼,現如今老夫也幫不了你了。」
果然,沒幾日,隨著貪墨帳冊的出現,高軒被撤職查辦,進了昭獄。
「殿下,高軒受不住昭獄的酷刑,畏罪自盡了。」
蕭青闌等在宮道上,見趙徽鸞從天權宮裡出來,迎了上去。
趙徽鸞點點頭,不覺意外。
她沉默走在宮道上,想著,若非人心起貪念,讖語這一招,未必能有如今的結果。
當時朝中撥款疏通河道,她就想,為了不讓讖語成真,溫黨一定會拼盡全力,總歸於百姓而言是好事,只可惜了陶玄知一條性命。
沒有想到……
趙徽鸞搖搖頭,問蕭青闌:「高府那邊是何情形?」
「高軒一下獄,高府就被查抄了一遍,有好些於梁次輔不利的書信往來,這幾日,科道彈劾梁自宗的摺子都在文淵閣堆積成山了。」
「通政司那邊近來多了好些各地送上來與溫鴻、溫黨相關的章奏,也開始有一些人彈劾溫鴻了。」
彈劾的事鬧得轟轟烈烈,持續了好久。
趁某日永昭帝精神好,趙徽鸞拿了幾本彈劾的摺子念給他聽,氣得他直接宣見梁自宗,大罵了一通,讓他歸府自省,無召不必入宮。
敏銳如溫鴻,已猜到梁自宗是強弩之末了。這個時候,諸如宋知鳴等人更不會放過他。
大勢將去吧。
溫鴻臨湖而立,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