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仕途,老夫也曾同千萬士子一樣,立下報國為民的壯志。可是當年太后與權宦把持朝政,陛下勢微,所有提過還政的朝臣死的死,貶的貶,老夫亦被貶到了荒涼之地。」
「寒窗苦讀十餘載,老夫實不甘心。老夫開始學著逢迎上官,終於一步步回到了燕都天子腳下。那時,陛下與太后一黨已然到了勢如水火的境地。」
「太后睚眥必報,陛下亦不容有兩頭討好,老夫得罪太后在前,便只剩下一條路了。」
溫鴻緩聲回憶往事,溫言聽著聽著,神情逐漸恍惚,漸漸地趴到了茶几上。
溫鴻不再說了,他捏著杯盞,茶滿未喝。轉頭望向窗外,回想著當年他替永昭帝出生入死除去太后一派,回想他一步步走向高位。
實在是這個陛下啊,疑心太重,太難伺候。
伴君如伴虎,他給陛下做過那麼多見不得光的事,遲早有一天,是要容不下他的。
「玉兒,你心性純良,老夫實不放心留你一人在這吃人的燕都,你不要怪老夫。」
溫言是被濃煙嗆醒的。
他醒來時,已置身在熊熊烈火中。
「祖父?祖父?」
他焦急地呼喊,無人應答,火勢太大,他轉身欲尋出路,卻見到了懸在梁下的溫鴻。
溫言愣住了,然後望著四周越燃越烈的火勢,無聲地笑了。
……
「什麼?溫言死了?不可能!」
趙徽鸞趁夜出宮,驅車趕往溫府。
她怎麼也不願信那個念著「有愧大胤百姓」,期許彌補一二的溫言,會縱火輕生。
街坊百姓圍在溫府外,指指點點,看著溫府內抬出的兩具焦屍唏噓不已。
面對焦土廢墟,趙徽鸞只覺得腳下生根,再邁不動一步。
那個柿子林里被她用柿子砸中腦袋也不生氣的溫言溫青玉,也……也沒了嗎?
趙徽鸞身形輕晃,後背抵上一個寬厚的胸膛。
她沒去看身後人,她的視線落在了那方角落陰影里——那裡有個纖瘦身影,披著斗篷,靜靜望著溫府方向。
「容卿。」
「嗯。」
「那是謝芷瑤嗎?」
「是。」
「容卿。」
「臣在。」
「你不是最喜歡在火場裡救人了嘛,你這次救了嗎?」
「……」
許是不滿身後人的沉默,趙徽鸞轉身,下頜輕抬,帶著哭腔再問一遍。
「你救過謝芷瑤,救過雲嵩的母親,你這次有沒有救下溫言?」
容諳蹙了蹙眉,還沒回話,看到他蹙眉的趙徽鸞嘴巴一癟,就要哭出來了。
他忙道:「臣替殿下問一問長庚。」
趙徽鸞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