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的首輔容諳,與當年打馬遊街的狀元郎太不一樣了。
他身上早已不見了志得意滿、書生意氣,如今的容諳更沉穩,更內斂、更有氣勢。
「那首輔大人的意思,與殿外眾臣一致麼?」
容諳終於抬眸看了她一眼。
「臣有的選嗎?」
依然是很寡淡的語氣。
「沒有。」趙徽鸞頗為得意,「容卿你呀,太心急了些。」
「你初掌權柄,便以雷霆手段裁撤朝臣,犯了眾怒在先。朝臣忌憚你內閣首輔位高權重,恐你把持朝政在後。他們需要本宮出面來牽制你,你若不想受猜忌,亦需要借本宮監政以昭你並無專政之心。」
「你們呀,都沒得選。」
小姑娘盈盈而笑,嫵媚又嬌俏,落在容諳眼裡,卻像只在舔爪的小狐狸,又傲嬌,又狡猾。
實在是……可惱。
按下心頭起伏的情緒,容諳問道:
「殿下究竟想要什麼呢?」
「當日國子監里與殿下聯盟,殿下所言,臣記憶猶新。」
「如今,陛下順利登基,殿下是大胤最尊貴的長公主,所擁有的榮華富貴已然是旁人汲汲一生而不可求。」
「臣以為,殿下所求皆已如願,還不夠嗎?」
趙徽鸞垂下眼,搖了搖頭。
「那不夠的,容卿。」
她望向窗外,交錯的枝葉間隙隱約可見朝臣跪伏的身影,輕而易舉又讓她想起前世卑如草芥的自己。
權勢在手時不覺稀奇,可她落了難,看著雲嵩給幼弟請軍醫,看內侍對雲嵩畢恭畢敬誠惶誠恐,她才恍然了悟,權勢是個好東西。
「容卿,公主的權勢依附他人而生,而本宮不願再做攀附而生的菟絲子。本宮想讓自己長成一棵樹,枝繁葉茂的樹。」
趙徽鸞幽幽然感嘆,只有變得足夠強大,才能在關鍵時刻不但有自保的能力,還能保護她想護的人。
容諳聽著她大逆不道又驚世駭俗的言論,他有一瞬晃神,覺得面前這人變得很遙遠,再要細究,小姑娘倏地回頭,又是他所熟悉的明媚張揚。
「容卿是不是覺得本宮霸道極了?既是想要監政之權,又逼得你們雙手奉上。」
「臣不敢。」
「哼,你明明敢的很。」
趙徽鸞皺皺鼻子,湊到他面前。
不安分的手指勾上男子的玉帶,稍一用力便將人扯到自個眼前,咫尺距離連呼吸都清晰可觸。
「容卿。」
簡簡單單兩個字,教她喊得百轉千回。
只可惜,容諳板板正正,依然是眼觀鼻鼻觀心,穩得很。他一副不可褻玩的模樣,反倒勾得趙徽鸞興致更濃。
「你既給了本宮可乘之機,本宮還你一份人情,可好?」
容諳不為所動,但女子若有似無的呼吸繞在他唇畔,實在是……挑釁!
「首輔大人還是同以前一樣喜歡紅耳朵呢~」
趙徽鸞忍俊不禁,容諳不動聲色地別開頭,奈何紅暈一路從耳朵蔓延到了面頰。
真是又彆扭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