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舔舐上布帛,一息間,聖旨迅速燃燒起來。他捏得緊,火勢彈到指尖帶來劇痛,他才不緊不慢扔進鐵盆里。
他安靜看著賜婚聖旨一點點化為灰燼,昏暗的光線下,眉眼俊逸,溫和依舊。
傅旭初哪能不知段思齊的意圖,可是段思齊想岔了。
在趙徽鸞一事上,他有悔無恨,有憾無怨。
白榆推門而入,帶進來的風掀起鐵盆里的菸灰,傅旭初沒有回頭,而是拍了拍沾染菸灰的衣衫,淡淡開口:
「人走了?」
「嗯。」
白榆應了聲,沒有退下的意思。
傅旭初側目:「有事?」
白榆遲疑稍許,雙手呈上一物:「那人留下的。」
傅旭初看到靜躺在白榆手中的物件時,心口微窒。
那是一串圓潤光亮的嫩黃色和田玉手串,墜著雕花玉石和墨綠色流蘇。
是他曾隨同僚一起送與長公主的禮物,整整一十八顆,每一顆都是他親自挑選的上等玉石。
後來,落入了容諳手中。
拿過手串,傅旭初略微訝異:「竟會是他?」
傅旭初原以為今夜來傅府的會是趙徽鸞的心腹親信,譬如拂冬或蕭青闌。
沒想到……
隨後又瞭然,唇邊含上淺淡的笑意:「也是,他不回來才奇怪。」
他指尖輕輕摩挲著光潤細膩的玉石,隨即在白榆錯愕的目光中,將手串丟進了鐵盆里。
可是夜深人靜時,白榆又瞧見他家睡不著的大人再度出來轉進了小房間裡,一待又是很久。
容諳正式回京了。
宮道上,大理寺卿顧志謙攔住他去路。
顧志謙壓低聲音道:「我聽說長公主有孕,想藉此逼你娶她給腹中孩子名分,不知陛下是否會應下此般荒唐事。良胥你此行當心。」
「是容某的。」
「什麼?」
「孩子,是容某的。」
「……」
顧志謙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嘴巴張了又張,才問出一句:「你打算如何?」
不等容諳回答,他瞪著眼嚴肅強調:「你不要忘了,你眼下重孝在身!」
容諳頷首:「容某不敢忘,但屬於容某的責任,容某亦不敢辭。」
說著,容諳朝昔日舊友拱手作揖,隨後堅定地往天璣殿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