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望向圍牆,那裡斜歪著一棵樹。
想起來永昭四十二年中秋,他喝了容諳的茶,長夜無眠,便是在此地翻上沈府高牆。
他藏身在枝葉交錯之中,圓月當空,庭院裡的窈窕身影背對他而坐,石桌上點著燈,女子就著燭火翻書。
他故意往女子腳邊彈了顆石子,不料人家膽子大得很,非但不怕,還笑斥他:「幼稚。」
指尖翻過一頁書,女子清麗的嗓音復又響起:「你醉酒了嗎?」
雲嵩覺得她有趣得緊,抿唇不說話。
「我給你念書聽吧。」
那一夜,雲嵩在樹上聽她念了好一會書,卻未見她回頭朝牆頭望過來一眼。
不巧有婢女入院催女子休息,雲嵩怕被發現,當即翻下牆頭,便聽牆的另一邊女子嬌斥。
「走了也不打聲招呼嗎?」
打聲招呼?
雲嵩尋思著,揀起石塊在牆上叩了兩下。
另一邊,女子輕笑,催他:「快走快走。」
之後,他像上癮了一般,總喜歡趁夜色翻牆頭,聽女子念書,那把清麗柔軟的嗓音宛若清泉激盪著他心底的石塊。
「這是我新尋來的一冊書,今夜就給你念這個吧。」
女子依然背對著他,朝他揚了揚手裡的書,皓腕間赫然繫著一條紅繩。
念到最後,女子道:「章雲馳,明日放榜你不必緊張,不中也不要緊,我不是非你金榜題名不嫁。」
聞言,雲嵩並不意外,他翻下高牆,最後一次在牆上叩了兩下。
世易時移,高牆那邊的女子,明日就要嫁他為妻了。
五指再度撫上高牆,雲嵩說不明白翻滾在他心頭的情緒,鬼使神差的,他又在牆上叩了兩下。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牆的另一邊同樣坐著沈知韞。
夜色寧靜,聽著細微的叩牆聲,沈知韞整個人宛若僵住了一般,艱難地回眸望向圍牆上的那棵樹。
……
翌日,沈知韞坐在妝檯前上妝,忽聽院子裡有動靜,她探頭望向窗外,只見趙徽鸞身後跟著四個人抬著兩大箱子放下。
趙徽鸞進屋後,又往她面前放下一個木匣。一打開,滿匣子珠光寶氣晃得她眼花。
「簡簡的添妝?」
「嗯。」
沈知韞揚眉,下巴往院子方向抬了抬:「那也是?」
趙徽鸞笑眯眯點頭。
「你這是把你府上的庫房搬空了?」
「不至於。」
趙徽鸞隨意擺手,坐到一旁,婢女奉上茶,她淺淺抿過一口,口吻清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