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侯練騎兵事關國體,將西郊批給安南侯亦非尋常,咱家以為此事當再議。」
聽著蕭青闌公事公辦的口吻,容諳擱下筆,定定瞧了他好一會。他只垂眼盯著地面,不卑不亢。
「司禮監掌批紅,何時有了議政之權?蕭掌印若是不知該如何批覆,便照本官條擬上的來。可有異議?」
男子冷然的聲線自帶上位者的威壓,是問話,卻沒有給人拒絕的餘地。
他寫的摺子,他擬的票擬,完了司禮監再按他的意思批紅,發回內閣,這便如同左手倒右手。關鍵陛下尚不能親政,軍政大事皆出內閣,權大至此,說他獨裁專政並不過分。
蕭青闌只得躬身應下:「咱家知道了。」
可是容諳的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好像要把他看穿似的。蕭青闌頂著他的目光,暗暗蹙起了眉。
忽聽容諳喚他:「蕭掌印,你我聯手,如何?」
蕭青闌眉間褶痕加深:「首輔大人這是何意?」
一頓,又道,「殿下若是知道了,怕是會有誤會。」
容諳如今已權傾朝野,陛下聽他的,長公主又信任他,他以六科掌控六部,多得是朝臣為他肝腦塗地。說句難聽的,如今的大胤只除了不姓「容」,跟是他容諳的天下有什麼兩樣?
而他,竟要挖長公主的牆角,與他聯手?
蕭青闌實不敢想,容諳的謀算……
不想,容諳接下來的話竟與他心下百轉千回的猜測南轅北轍。
「那道先帝留下的賜婚詔書讓本官很不放心。本官料想,先帝應另有後招。」
容諳言語間一派生冷,蕭青闌忽而想起黃英的問話——你猜,先帝除了留下一道賜婚聖旨,是否還留有別的什麼東西?
蕭青闌生過疑,且私下裡盯過黃英好一陣,甚至黃英的宅子他里里外外搜過不下三次,一無所獲。
他以為是黃英為自救,危言聳聽嚇唬他。可若連容諳都這麼說……
蕭青闌呼吸微窒。
「敢問容首輔可有疑心之人?」
「有。」
容諳提筆落字,點了點桌面,蕭青闌上前,看到落在紙上的名字,瞳孔一震。
陛下登基以後,此人實在低調得好似背景板,讓他們都忽略了。
「需要咱家怎麼做?」
容諳勾唇。
他需要的,自然是無孔不入的東廠。
……
熹和二年的冬天一日冷過一日,燕都開始飄雪。
西郊,八百騎兵冒著嚴寒在冰天雪地里接受安南侯的操練,凍得馬鞍宛若石塊,跨坐在上邊又冷又硬又磨屁股。
容諳去過幾趟,雲嵩說,大冷天裡練挺好,遼東境可比這冷,人與馬都得先適應。
年關將近,傅旭初等人歸京,封貢互市順利,小皇帝大喜,一行人俱有封賞,傅旭初擢升為戶部尚書。
這日,容諳從西郊返京,忽而想起一事,又策馬去了趟北郊。
那裡原有一間破落的寺廟,人跡罕至,眼下匠人進出,已修建得頗有成效,眼瞅著即將落成。
「容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