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侯言道,晉王雖為皇親國戚,但犯上作亂,累及無辜百姓,按律當誅。長公主大義滅親,不徇私情,是為天下楷模。」
「而他與容首輔雖為同胞兄弟,但並不存任何不軌之心。容首輔忠君體國,為大胤兢兢業業,所思所謀皆為大胤富國強兵。允他招統調三權,亦是為遼東境的戰事未雨綢繆。」
「安南侯說,他今日願交出破滄軍與八百騎兵,自證清白。」
隨著白榆的音落,周遭一片死寂。
傍晚光線昏暗,照不清小皇帝的神情,似乎有些晦暗難辨,當然,亦無人敢看他。
不時,又駛來一輛馬車。
走在最前邊的是戶部尚書傅旭初,小皇帝看了眼東廠提督趙笙, 趙笙打手勢示意番子放行。
傅旭初身後的三人,小皇帝瞧著眼熟。那兩個姿容出眾的是他阿姐的面首,至於行在中間的那個……
小皇帝眯起眼,尋思好一會。
來人一身七品青綠官袍,身形削瘦,眉眼透著疲態,但身上有著銳利的鋒芒。
他恭敬拜下:「臣雲陽縣令葛嶺拜見陛下。」
雲陽縣?安南邊上的一個小縣。
小皇帝原是不記得這麼個偏遠小縣的,是去歲新法試行,他阿姐特地親點了那個地方。想到這裡,他也就記起來這個葛嶺是誰了!
是那個熹和元年,跪在玉衡宮外大罵容諳「公器私用,借京察之舉,行剷除異己之實」的鐵頭官!後來被他阿姐外放去了偏遠之地。
如今又被他阿姐接回燕都來救先生了。
阿姐為先生可謂是用心良苦。
轉念又想到平則門外的情形,小皇帝暗暗搖頭,先生待阿姐之心亦不遑多讓。
他接過葛嶺呈上的摺子,果然是新法試行的成效。
「陛下,這些是草民兄弟二人沿途帶來的各州府奏報。」
南呂呈上近十本章奏。
傅旭初也開口道:「陛下,戶部的帳冊臣已理好,陛下隨時可以查閱。臣聽過彈劾首輔『沽名亂政』之言,但臣在戶部數年,卻是真真切切感受到捉襟見肘的困境。」
「臣初入戶部時,國庫每年入帳二百五十萬餘兩,而支出四百餘萬兩,最窮困之際連俸銀都發放不出。而今歲之初,國庫收支已漸趨平衡。陛下,容首輔所行新政於國於民皆是利。」
小皇帝聽著這些,只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反倒是跪在他腳邊的錦衣衛指揮使陸北緩緩勾起了手指。
陸北覺著,他應是要辜負先帝的囑託了。
長公主與首輔,他哪一個都動不了。
便又聽一人喊道:「陛下,這裡有一道蜀南急遞入京的信件。」
小皇帝認得那人,是先生身邊的侍衛,不會武的那個。
那是蜀南戎州百姓感謝長公主興辦學堂的信件。原在都蠻部落管轄下的民風彪悍,民眾多目不識丁,實在需要教化。
「請陛下赦免長公主與首輔,赦免安南侯。」
眾人高呼。
陸北握拳做最後的掙扎:「可是陛下,先帝的遺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