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柒道:「你留在此處照顧他,我去書房歇息。」
朱岩道:「這是柳相的房間,小人怎敢夜宿?還請柳相留下,小人馬上就走。」
這話越聽越奇怪,柳柒不禁回頭看了他一眼。
藥汁很快就已見底,朱岩將床前收拾乾淨,旋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帳中浮蕩著一股子刺鼻的藥味兒,柳柒和雲時卿干瞪著眼,誰也沒開口打破這份僵局。
沉吟良久,柳柒認命般脫掉鞋襪上了床,在離雲時卿兩尺之外的地方躺下。
「我都這副模樣了,大人還要防著我。」雲時卿失笑,「你我之間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犯不著如此避嫌。」
柳柒側過身背對著他,沒打算回嘴。
須臾,雲時卿又道,「聽說大人方才帶回兩位耍皮影戲的師傅,可是為我解悶兒的?」
柳柒微頓,當即反駁道:「你多心了。」
雲時卿悶悶地笑了一聲,似是在質疑他的話。柳柒深吸兩口氣,回頭瞪著他:「不是連荻管都咬不動了嗎,我見你精力十足,全然不像受重傷之人應有的表現。」
雲時卿道:「下官原本的確疼痛難耐,但自見了大人後頓覺渾身輕鬆,猶如神藥入體,解我苦痛、除我煩憂。」
柳柒冷冰冰地道:「沒把你的嘴打爛,當真是沐教主的過失。」
雲時卿淺笑:「嘴爛了倒也不至於如此痛苦,胸口疼卻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大人能這般想,定然是心疼我、憐惜我。」
柳柒氣惱萬分,腹肚裡唯一能掏出來的字眼便只剩「滾」了。
既然斗不贏,索性轉過身合眼入眠,不理他便是。
三更天時,萬籟俱寂。
如今胎兒漸長,柳柒夜裡會時常醒來如廁,床頭那盞落地燈徹夜不滅,以便他起床。
帳中燈影昏暗,依稀察覺到身側之人睡得極熟,柳柒未做打擾,小心翼翼地繞過他下了床,半晌後再次上床躺下,手腕不經意觸碰到雲時卿的身體,頓時將他凍得一哆嗦。
怎會如此冰冷?
柳柒詫異地看過去,卻見那人面色蒼白,連雙唇也失了血色,生氣全無,病懨難當。
他迅速用手探向對方的面頰及額頭,每一處皮膚都冷如冰塊兒,煞是凍手,若非頸側的脈博還在跳動,他幾乎要懷疑此人已經咽氣了。
正這時,柳清忙不迭回憶起孟大夫的叮囑,道他這兩日要受些苦,身體極寒或極熱,寒時增溫,熱時降溫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