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息後,祝煜拱手應道:「下官遵命。」
祝煜太過反常了。
今春殿試放榜後,新科三甲打馬遊街時,柳柒曾在酒樓觀瞻過。祝煜的容貌堪稱是所有式子裡最出挑的,與他的探花郎稱號甚是相符,聽聞朝中有好幾位大臣曾派人向他提親,但都被他婉言相拒了。
祝煜出身翰墨詩書之族,祖上曾在前朝為官,其父親又是襄陽城的孝廉公,真真正正的清流之輩。
柳柒心裡隱約有一個猜測,一個與祝煜的出身極其不符的猜測。
就在他沉思之際,兩人已走出了衙門,衙門外的石階旁停著兩頂肩輿並一輛馬車,肩輿是他和祝煜所有,而那輛馬車則頗為眼生,無從辨認。
正疑惑時,一名身著黑色勁裝的帶刀侍衛朝這邊走來,對柳柒拱手見禮:「柳相。」
柳柒掃了一眼他的佩刀,從刀柄的徽紋辨認出此人是三皇子府上的侍衛,於是說道:「衙門今日不辦公了,你若有事,明日早些來便可。」
那侍衛道:「小人是來接祝大人的,並非公幹持身。」
祝煜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柳柒覺察出他的異樣,問道:「祝大人,你可識得此人?」
不等祝煜開口,那侍衛當即接過話說道:「卑職乃三殿下府上的侍衛長。殿下惜才,對祝大人的丹青傾慕已久,特命卑職來此,請祝大人過府一敘。」
柳柒道:「宵禁在即,若祝大人此刻去了三殿下的府邸,該如何回府?祝大人與三殿下身份有別,臣子夜宿皇親府邸實為不妥,若三殿下實在憐惜祝大人的才情,不妨等祝大人得空時再來相邀。」
侍衛長頓了頓,視線在祝煜身上停留須臾,而後說道:「柳相言之有理,卑職這就回去復命。」
馬車悠悠駛入夜色,祝煜鬆開蜷緊的手指,掌心裡早已滲出熱汗。
抬眸時,正好對上了一雙溫柔的眉眼。
柳柒一言不發地凝視著他,祝煜眼神閃躲,靜默幾息後適才躬身揖禮:「多謝柳相替下官解圍。」
柳柒沒有過問他的事,止溫聲說道:「祝大人早些回去罷。」
兩人相繼入了轎,乘著月色各自回府。
眼下已至戌時,相府里燈火通明。柳柒在花廳用過晚膳後便去孟大夫所在的東苑小坐了片刻,返回後院時,雲時卿正巧剛結束洗沐,身上還殘存著些許溫熱水汽,滿頭烏髮垂泄,將那副五官襯得愈發凌厲冷銳。
體內的崑山玉碎蠱仿佛對雲時卿有所感應,甫一入屋,柳柒的雙腿便情難自抑地發軟發顫。
——明明晨間出門之際尚且正常,現下歸來竟這般失控。
他立刻封住自己的幾處大穴,穩住心神後方才走進裡間。
雲時卿寢衣未系,露出一大片塊壘分明的蜜色肌肉。他倒一杯溫熱的淡茶呈給柳柒,似笑非笑道:「大人躲了我整整一日,甚是辛苦,喝杯淡茶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