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檢雪知道她在想什麼,她癱瘓那一年多里確實剛開始時意志消沉,一蹶不振,但很大程度上並不僅僅因為雙腿癱瘓,更多是對母親事業的權力漸漸被削弱時的無力,以及賀繡當時為了所謂「顧全大局」而選擇聯姻時的委曲求全。
她還記得春分生日那晚,賀繡臨走前,她把養妹叫到房裡,親口問她在那邊過得怎麼樣。
她得到賀繡一句「阿姐,我過得挺好的」,那時候她其實就已經覺察出她的不開心,覺察到她垂下的眼神里掩藏的難過。
賀繡前腳離開,她後腳就給姑媽打電話,問怎麼樣才能讓賀繡和林家離婚,然而在姑媽說出要她交出清觀湖產業時,她除了把房裡的東西全都砸了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一個是母親留給她的東西,一個是養妹的幸福,她做不了任何抉擇。
她才如此痛苦。
賀檢雪放下報告,波瀾不驚望著她:「就算現在讓我繼續坐輪椅,我也無所謂。」
痛苦的根源不在於雙腿癱瘓,而在於事局的失控。
豺狼虎豹太多,四面環伺,她在上面狠狠摔了個大跟頭,失去了一個妹妹,這樣的陣痛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並時刻警醒自己。
季司宜被她這樣的豁達氣度所折服,恍惚間好像看到了九年前賀伯母才有的神韻,「行,我一定盡最大能力治好你雙腿。」
聊完這麼嚴肅的話題,季司宜又想起盛聽眠,「話說,你要不要順便給聽眠妹妹安排一個全身檢查?」
賀檢雪都過去接受治療了,聽眠妹妹應該也會過去的吧,做一套全身檢查也是順便的事。
賀檢雪聽到「聽眠妹妹」四個字,那股不舒服又冒出來了,在她懷疑是不是姐姐的占有欲作祟時,盛聽眠發了信息過來。
說她已經安全到家啦。
賀檢雪打開消息框,看到那條消息後面還附帶著兩個可愛的emoji,紅唇翹起,「我回去跟她說,她願意就過去做,不願意就算了。」
畢竟做全身檢查,其他醫院也能做,不一定非要到季家的醫院做。
季司宜收拾收拾東西,等她好消息:「行,我先走了。」
/
賀檢雪回到家,盛聽眠正在浴室錄一段歌曲,不小心被打斷了。
「哎呀姐姐,我還在浴室呢。」盛聽眠看到賀檢雪徑直開門進來,都不跟她打一聲招呼,嗔怒剜了她一眼。
賀檢雪發現自己有些失態,只能解釋:「剛剛在想事情,可能走神了,沒注意到你在裡面。」
「還好我不是在洗澡,不然就被姐姐看光了。」盛聽眠一邊小聲調侃,一邊垂眸按下暫停錄製的鍵,刪除掉剛剛失敗的錄製視頻,在她醞釀情緒正要開口時,忽然發現身後還站著姐姐的身影。
「姐姐你怎麼還在這?」盛聽眠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一隻耳機,轉過身疑惑看著面前的女人,「你要上廁所嗎?那我先讓姐姐上吧,我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