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阿爾文做了個停頓,儘量讓語氣聽上去生動一點,「我本來是想直接把水放掉,因為你看上去被他們扔進水裡了,但我想到,只是放掉水的話,之後的處理會更麻煩一點,所以我把它們控制了起來,引到另外的蓄水池裡——這起效了,是嗎?」
阿爾文敏銳地察覺到蝙蝠的語氣沒那麼嚴厲,於是又問:「我能繼續訓練了嗎?」
蝙蝠俠的臉色緩和了點,說出口的卻是:「……其實我更希望你能選擇退出。」
阿爾文看著注射器一推到底,幻覺暫時還沒有任何減輕的趨勢。在尖銳的羅賓鳥的歌唱聲中,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事情上,維持著原先的語氣,繼續這個話題:
「為什麼?因為我違反了規則?」
「不,這與規則無關。」蝙蝠俠收起空了的注射器,放到一邊,「英雄戴上面具,能有效地藏起焦慮和恐懼,但這並不代表,這是不需要的東西。相反,如果沒有這些,總有一天你會面臨危險的境地而不自知。這會讓你受到傷害,甚至……死去。」
阿爾文:「……」
蝙蝠俠將手按在男孩的肩膀上,鄭重地說:「我知道這對現在的你來說很困難,所以我才會一再要求你保持謹慎,沒有絕對的把握就不要行動,這一次,我很高興見到你作出了改變,孩子。」
「但根本的問題仍然存在,我明知道這一點,卻還是繼續訓練你,我很怕……這是對你的不負責任。」
「所以,我想知道你的真實想法。」
阿爾文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他想覺得蝙蝠俠在騙人,但是……那種讓人不適的善意明明白白地擺在眼前,讓人實在無法忽視,也無法曲解。
——需要給予對方想要的,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阿爾文一貫是這麼認為的。
而現在,蝙蝠俠想要的……是他自己的想法。
那就沒什麼好猶豫的。
阿爾文不認為蝙蝠會不接受。
他一向是完美的,如果不接受,那就說明是蝙蝠出現了問題。
「我沒有改變主意。」阿爾文平靜地說,「恐懼,憤怒,焦慮……那些負面情緒,是人在面臨無法接受事實時產生東西,甚至疼痛也是一樣,都只不過是一種軟弱,讓人踟躕不前。」
包括現在他正在面對的……也是一樣。
但它們無法成為阻礙。
能夠決定他是什麼人的,從來只有他自己。
這些話,阿爾文既是對蝙蝠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
「——而我克服了這種軟弱。」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雪白的眼睫垂著,看上去表情有些冷淡。在褪去了那層偽裝出來的活潑後,他看上去不像是一個孩子,蝙蝠俠又一次見到了那天在馬戲團前見到的,那種熠熠生輝的絕強自信。
或許是解毒劑逐漸生效,又或許是他克服了幻覺,阿爾文能夠感覺到耳邊的聲音如潮水般退去,眼前的一切也都重組成原有的樣子,只有那種注視感仍然存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