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榛推開次臥的門,反鎖,又搬來了一把凳子頂上。
然後才長舒一口氣,脫掉已經半乾的衣衫。
鐘錶下擺規律地晃動,時針停在七上,阮榛用毛巾擦著頭髮,剛坐在床上,內線電話就響了起來。
他按下擴音鍵。
「喂,小媽?」
是宋夏雨的聲音,憨厚,平平無奇。
阮榛垂著睫毛,沒有應聲。
他其實,非常討厭這個稱呼。
「飯菜已經做好了,需要我上樓接你嗎?」
「不用。」
阮榛把毛巾拿下,冷冷地回答:「我很快下樓。」
電話掛掉,他重新穿好衣服,鬆鬆地挽了下頭髮——阮榛留的是長發,沒什麼別的原因,仿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出現,直到那天突然覺醒,像是抹去了玻璃上的一層浮灰,露出清晰的世界——
不對勁的世界。
太癲了。
阮榛咬著皮筋,沉默地扎頭髮。
按照原來的設定,他其實在這本書開局沒多久,就死去了。
故事線不多,算是活在背景設定中的人,所以因為原書作者的敷衍,或者是刻板印象,他就是這麼一個形象。
美艷小媽。
當然要留著長發。
說不定還要穿上旗袍,戴上冰冷的腳環,於陰森的古宅中,推著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出現。
再於偶然間的一瞥,與二樓的哪位少爺不經意地對視。
眼眸流轉。
姦情就這麼埋下隱患。
……真特麼的典。
而那種按照原書劇情走,被欺負得唯唯諾諾的性格,也不是真正的阮榛。
他的血肉不是寥寥幾筆描繪,而是在小巷子裡,於張老頭和黃狗的陪伴下,逐漸長大。
阮榛低著頭,摸了摸左手的紅繩。
-
「小媽,」
宋春風拉開椅子,笑意盈盈地看過來:「我們都在等著您下來呢。」
長條形的餐桌上,擺著精緻燭台,菜餚堆滿桌面,飄著熱氣騰騰的香。
宋夏雨和宋冬柏也跟著站了起來,一個憨厚,一個冷淡,但表面上的態度都很恭敬,看向一步步走來的阮榛。
主座的凳子拉開,阮榛平靜地坐下。
「來,放糖的西紅柿炒雞蛋!」
宋春風殷勤地把這道菜挪到最前面:「小媽,您嘗嘗?」
阮榛抬頭,飛快地掠了對方一眼。
「說吧,還有什麼事?」
「咱們現在是一家人了,」宋春風笑嘻嘻的模樣,「所以有什麼話我也不瞞著……算了,夏雨,你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