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梃王或許是除老蛇以外,世間唯一知曉黃玉一族的存在了。
見她動搖,黎殃又道,「你從未去過芙梃,我不強求你離開淮溢,只是好歹看一眼自己的家是什麼模樣。」
「但…」「我知道你的顧慮。」黎殃先一步開口,「你要是擔心淮溢,可以等陌奚回來後再走。不過……那時的你還走得掉麼?」
茯芍看向黎殃,黎殃毫不在意這話是否冒犯。
「茯芍,我了解陌奚,所以才選擇這個時候來找你。」她道。
「你好好想想,以陌奚的疑心和控制欲,若他知道你我之間的血緣,會允許你前往芙梃麼?」
她抬手,輕輕拆下茯芍頭上的髮簪。
金銀二蛇交纏嘶鳴的樣式,一看便來自芙梃。
「妹妹,我來之前父王反覆囑咐,一定要帶你回去,他有很多你父親留下的話要親口轉告你。」
茯芍當即追問:「我父親說了什麼?」
「我不知道。父王說,那些話只能告訴你。似乎是和黃玉一族的來歷有關。」
「黃玉一族的來歷……」茯芍一怔。
黎殃將那支來自芙梃的簪子遞到茯芍眼前:「他撐不了多久。回家,只有這一次機會了。」
茯芍微頓,抬眼望進那雙色澤比自己要淺幾分的眸子裡。
黎殃生長於芙梃,協助父親從一方權貴兵變而成芙梃王;
衛戕是南方一領主之子,領地喪於狐族之手後,流亡之際遇見陌奚,從此為他效命;
丹櫻丹櫻的祖輩原是蛇城的領主,被陌奚掠奪領地後,向他俯首稱臣,乃成如今的丹族;
就連酪杏,這一條小奶蛇也清楚自己的身世:她的祖母陰差陽錯下繼承了珊瑚蛇的爵位,至此駐紮在邊陲。
所有妖都來去明白,他們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唯獨茯芍渾渾噩噩。
她已破殼三千年,卻好像還是被困在一層薄膜里,不知祖宗來歷,也不知自己:
為什麼她會有其他蛇類沒有的耳鰭、為什麼她百毒不侵、為什麼她不懼雄黃、為什麼她的氣息會影響其他蛇至深,為什麼韶山黃玉會一夜之間全部消亡……
她什麼都不知道。
老蛇對此三緘其口,沒有誰能回答她這些問題。
茯芍可以這樣糊裡糊塗地過下去,但當有一天,一條她的血親出現在她面前,告訴她,她知道答案——
她終究是握住了黎殃手上的那支芙梃髮簪。
她想知道,她必須知道。
她已是最後的黃玉,如果連她都不知道黃玉的始終,那黃玉便是真的在這世上銷聲絕跡、不復存焉了。
見她握住那支髮簪,黎殃唇角微微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