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戶人家可不樂意,當初定親是看著門當戶對才定下的,現在你們家門都讓人砸了,戶更別提,親家直接跑路,除非你願意倒插門,做個上門女婿,那倒可以考慮。
其實這就是對方心意已決,堅決要解除這門親事的意思,提出這種要求,哪個有骨氣的人都做不來。但是太太不明白,她勸少爺,大丈夫能屈能伸,韓信能受□□之辱,勾踐臥新嘗膽,勸啊勸啊,一個勁地勸。
勸到最後,少爺下定決心要離開這裡,去別處做一番事業,要麼客死異鄉,要麼賺到一筆大錢,把家裡的債都還了,重振門楣。
太太死活不願意,甚至以死相逼。少爺後來改口說不走了,穩住了他母親,但是他一直在背地裡辦文件。
那時候,我也遇上了一樁壞事,托人打聽後得知,那個要跟我成親的人,之前喝醉酒,打死過一個老婆。依我看,那是怎麼也不能結婚的,只可惜我爹娘貪錢,說那是意外,怪他女人身子骨不好。我想著,要真成親了,那就是送死啊,可我無處可去。
思來想去,我都快絕望了,就硬著頭皮去跟少爺說,把我也帶上,我也想去國外,洗衣做飯刷碗掃地,我什麼都會。我吃得還少,不是饞丫頭,帶上我的話,我幫你幹活,包管讓你跟在家一樣舒適。
他就把我帶上了。
某天晚上,我們倆坐船,偷偷走了。
三個月後才寄信回家。木已成舟,太太急也不管用,不過好歹有我,太太知道我勤快,讓少爺不至於連擦鞋的人都沒有。我在信里跟家裡說,我是去掙錢的,掙到錢,寄給家裡,弟弟一樣能結婚,這筆划算的買賣好歹安撫住了他們。
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啦,少爺開了大酒樓,叫做泰豐行,他是掌柜,我是大廚,教了很多小徒弟,把酒樓開了六十六年。」
阿婆笑眯眯地說完了她一生的故事,孟惟眨巴著眼睛,眨了半天,還沒聽夠,覺得阿婆漏了好多地方啊。
孟惟疑惑地問:「你去說了,少爺就帶你走,為什麼啊?!他那個時候就愛上了你,對不對?」
「不是,沒有,他連我名字都沒記住。」
「他為什麼會帶你走啊?」她感覺自己聽完了,卻完全沒搞懂。
「覺得我很憨很傻唄,不知道前路有多危險,去了後,混得不好的話,一樣是窮困潦倒,客死異鄉後連屍首都運不回家。我跟他說了,我留在這裡肯定會死。他想著,那死就死吧,左右都是死,倒也沒差,就把我帶走了。」這段並沒有浪漫的地方,阿婆也說不存在愛情,但是她回憶起這裡的時候,臉上分明是愉快。那是兩個亡命之徒的逃離,年輕時的自己,多麼勇敢聰明,多虧了當時的果決,不然哪裡有現在,早就埋在土裡了。
孟惟試探著問她:「你們又怎麼,在一起的呀?」
「那更簡單咯,有一天他說,什麼時候擺酒啊,我看下個月有個日子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