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眨眼多年,也許久沒見大娘子您,再見卻是……唉,物是人非。」張全家的梳著矮髻,插了一支銀簪和一支金釵,耳朵掛著兩個小金耳環,穿著馬面裙,收拾得體面乾淨。
她比王氏年長几歲,看她跟看妹子一樣,如今看她從雲端掉落泥濘,穿的粗布釵裙,頭上也不過一支玉簪別發,身邊跟著伺候的也只剩了一個老嬤嬤,心裡不難過是假的。
世人看朱門富貴,卻不知道富貴和禍難並全,繁花錦簇一朝崩塌,那是極平常不過的。
就像如今的秦家,說倒就倒,連給人喘個氣的準備都沒有。
王氏淡淡地笑:「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都這樣了,再難也只能接受了。」
張全家的道:「夫人接了來信,當場就厥了過去,說著大人強撐著也便罷了,可大哥兒年歲這么小,偏就遇上了這一遭,那就這麼巧呢!」
王氏心中泛酸,擦了擦眼角,道:「叫母親擔心了,卻是我的不是,你來之前,父親母親她身體可還好吧?」
「老爺夫人都好的,讓您不必掛心,好生照顧好自己才是正理,畢竟大哥兒只得您一個娘。」張全家的溫聲道:「大哥兒那邊您也別憂心,老爺夫人已是遣了我家的過去幫補一二,到時候該是有信兒回來了。」
王氏聽了心裡欣慰不已,娘家能這般幫忙,對她來說是底氣也是個安慰。
可王家也不是只有她一人,母親是心疼她才如此,也不能盡顧著她,畢竟也還有兒孫媳婦。
想到這,王氏便道:「母親他們做的這些,可是為難?」
張全家的一默,王氏見狀,便道:「紅姐姐,你不許瞞我,否則我這心裡又擔了一個事,就更叫我東歪西想的夜不能寐了。」
聽她這麼說,張全家的便是一嘆,道:「遇著這樣的事,自然都有話說的,王氏一個大族,規矩大,也不至於怕了什麼,但總有些人會說些閒話。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王氏出去的姑娘何止你一個?這麼多年,難道就沒有經了這樣的事的姑娘了?」
自然是有的,女兒嫁出去,誰能擔保夫家富貴到死?
福禍素來相依,這話是沒錯的。
「是小五房的上了幾句眼藥,叫老太君聽著不太痛快,對夫人就有幾分不滿,連帶著其餘的人看我們這房也敬而遠之一般。」張全家的看她臉色難看,又道:「不過你也別放在心裡去,跟紅頂白的在哪沒有?從前他們捧著夫人講親厚,不也是因為秦家有個三品大員?如今秦家敗,他們就敬而遠之,不過是些牆頭草罷了。」
「夫人也是這麼說的,經這一事,倒認清了好些嘴臉,誰能近,誰得遠著。」張全家的繼續道:「所以您也別太在意,不過是些小人罷了。」
王氏點點頭:「我們小四房,從前在老太君面前,也不見得多受寵,後來我公公升了三品,才叫好些,如今看來,呵。」
不過如此。
「可不就是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