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師爺,清平觀下一任的觀主已經長成了,弟子也該繼續從前未能完成的事,誅邪衛道,赤真子那叛徒還活著,弟子必要將其正道,只是不知弟子是否還有機會繼續侍奉您?若是不能,祖師爺也別惱,咱還有人,那孩子會帶著清平觀走得更遠更寬,您可要護著她點,也擔待一下,畢竟孩子性子長成這樣,不都是咱們慣的?」
香燃燒得有點快了。
祖師爺似是不滿地垂眸瞪著他,誰慣的,彼此心中有數。
赤元老道扯了一下唇,解下一隻酒葫蘆,又拿了一個酒杯斟了一杯酒,放在祖師爺跟前,繼續叨:「其實吧,不慣著也沒招。她來了,還是咱們清平觀的運道,要不您的金身都不知道在哪呢?祖師爺,清平觀已經起死回生,也隱有向大觀發展的趨向,弟子沒什麼遺憾的,就是死了也敢去見師父師祖等老祖嘍。弟子唯一怕的就是,我要是死了,這孩子怎麼辦?」
師徒一場,十多年相處,他很了解秦流西這性兒,雖然總把篡位掛在嘴邊,但事實她是盼著自己一直坐在這個位置長長久久,哪怕毫無作為只當個吉祥物也好。
所以她如此執著讓自己壽命加長,為此不惜找那天下最難得的天材地寶想要煉丹,以替自己謀那築基機緣,說白了,不就是怕自己死麼?
她之所求,是自己活著,而她唯一要的,則只是自己的陪伴。
唉,她要是當真冷情冷性,他倒是能放得下心嘍。
「觀主,您在這裡做啥?」清遠端著一盞油燈走了進來,看赤元老道在這碎碎叨叨個不停,不禁好奇上前一看,尖聲道:「您給祖師爺敬酒了?」
赤元老道咳了一聲,道:「明兒我就離觀閉關了,走之前給祖師爺敬個香敬杯酒。」
清遠放下手中油燈,皺著眉道:「您只是去閉關,又不是不回來,也不至於……」
「清遠吶。」赤元老道壓著他的肩膀,打斷他的話道:「等我走後,這清平觀大大小小的事務就得靠你來把總嘍。咱家少觀主是個不理事的,她能給觀里撈些香油錢,給清平觀改頭換面的,已經是她的極限了,那些個瑣碎的事,你自己把著,別拿去煩她,不然她真箇撂挑子就麻煩了。在其位謀其政,也適用於咱們道觀,她不是幹這些瑣碎事的人。」
清遠心裡有幾分不安:「觀主……」
觀主奇奇怪怪的。
「我不在道觀的時候,前面有她給善人處理各種麻煩,後面有你守著這道觀,處理這種種瑣碎事,我很放心。清平觀一向以以善弘道為宗旨,行善是我們清平觀必然的,每年的布施,都不能斷了。另外,我不在時,要是那孩子躲懶不接活了,你也要勸著點,行善積德這樣的事,不要讓她停嘍,香油錢在其次,功德越積越多,對她卻是有好無壞的。」
「觀主,您別這樣,弟子心裡慌得很。」清遠苦著一張圓臉,內心越發慌得一批。
有句不吉利的話在心裡冒了出來,觀主整這態度,就像是要一去不回頭似的,正提前交代遺言呢。
赤元老道笑了笑,道:「慌什麼,我就是先行提醒你,別我一走,大傢伙也都跟著沒人管了似的,啥都不幹了。尤其是少觀主,你記住我的話,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勸著她,順毛捋。」
他說完,就出了正殿。
清遠呆呆地看著那略顯瘦削的身影消失在門檻,沒入黑暗中,什麼時候開始,觀主已經這麼老了?
清遠感覺臉上有些涼,伸手一摸,是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