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取了脈枕,放在小几上,道:「你伸手過來。」
文氏把手放在脈枕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鬼嬰,孩子雖然不好看,但知道這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她半點恐懼都沒有了。
秦流西雙指搭在她的腕上,又注意著她的臉色,換手時,還看了她的舌苔,道:「你本來身體並不弱,該是閨閣時調理得不錯。」
文氏點頭,道:「我未出閣時,家母就請了大夫給我開了個調理身體的經方,湯湯水水也是沒斷的,身體稱不上無病無痛,月信什麼的都很正常。」她苦笑道:「但興許我福氣差了些,那頭幾年我一直沒消息,我吃的湯藥也是無數,這盛京附近大大小小的廟觀踏遍了,才在成親三年快四年時有了孩子。天知道我得知有了後,多高興,但這高興勁兒沒多久,就躺在了床上保胎,最終還……」
她聲音哽咽,有些愧疚地看著鬼嬰,她是真的沒想到,這孩子是會成活的。
秦流西道:「孩子是講究緣分的,從你的面相上看,你的子女緣並不深。」
文氏的臉唰地白了,道:「不深的意思是我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如果一直沒把他送走,該是的。」秦流西看了鬼嬰一眼,道:「不僅僅是因為他不投胎而導致你無法成孕,是長此以往,你會被他吸盡精氣而死。」
文氏愣住。
「他日夜在你身上,靠的還是汲取你的陽氣,才會養成現在這般,所以你也才會長年覺得身上發寒陰冷,因為你感受到的都是來自他的陰氣。幸虧你沒有請什麼送子觀音回來供在房中,否則他會因為神像的存在而不敢進房,但也會因此怨氣大發,認為你想對他趕盡殺絕,一旦他怨氣成煞,就該是子殺母了。」
文氏揪住了胸前的衣襟,含著淚道:「原也是我欠他的,這條命還給他,也是該的,是我不配當他的母親。」
鬼嬰似有所覺,飄了過來,抱住了她的腳,親昵地蹭了蹭。
秦流西轉了話鋒:「是藥三分毒,你本來身子骨不錯,倒是當年急於求子,吃多了湯藥,反有損五臟六腑陰陽,但若及時發現有孕停藥,也因為底子強,不至於令孩子有大損,給你看診的大夫是怎麼斷的診,這……」
文氏忽然又是一震,沉了臉道:「我們忠勤伯府也有府醫,還曾是在太醫院當過太醫的,因犯了錯被革職,才來到我們府中當府醫,醫術也不差,也是他給我看的診,說孩子始終是保不住的。」
「那人呢?」
「死了。」文氏陰沉著臉道:「在我小產後半年,他的家失火,他死在那場火中。」
秦流西挑眉:「那就是死無對證了。」
文氏問:「觀主認為,他是故意誤導我?」
「你信巧合嗎?反正我不信,尤其是真相就在眼前。」秦流西指了指她腳邊的鬼嬰,道:「至於你是不是被誰算計了,你在後宅浸淫多年,也見過無數,應該心中有數才是。」
文氏自然也不信,現在想起來,確實疑點重重,孩子快到七月時,馬府醫給開的安胎藥十分頻繁,孩子反而越發不好,他甚至用起了針灸,勸自己早作決定,直到發現孩子不動了,連外面的大夫都說已胎死腹中,她才讓他開了催產藥。
那時候,如果孩子其實還活著,那自己的這個決定,確實是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