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內所來的醫工都被安置在家裡住下。
玉藻應下要離開。
謝寶因忽然睜開眼,微微起身,伸手去拉扯住侍女的衣袖,小聲的仔細叮囑道:“千萬別叫他知道我哭了。”
一雙明眸被淚水浸潤,再沒有剛毅,上次女子這樣,還是范氏母親歸天的時候。
玉藻鄭重點頭:“好。”
醫工匆匆趕來西邊屋舍,探過脈後,大喜過望的說林內史這次已將胸腔那最後一點污血都吐乾淨了,日後只需臥榻靜養,少動氣走動,兼顧著喝些養氣健骨的藥湯便可。
聽完這些話,林業綏眼皮微闔,養了會神,才有力氣開口道:“多謝,陛下那裡也有勞了。”
他既已醒,宮內也該開始了。
“此乃我的職責所在,內史勿要言謝,如今您醒來,我自也當去陛下那裡稟告一聲。”醫工說完,留下湯藥方子便收拾東西退出去了。
內室侍奉的人,也只留下男子貼身的奴僕。
童官沒有事不敢去內室,所以都是守在外面,一直到夜裡,女君也沒有來這邊屋舍看過他們家主。
家主也只有剛醒來時,問過那一次女君。
黃昏時分,林業綏吩咐奴僕把筆墨拿來內室。
燭光晃動下,男子握拳輕咳,隨後提筆蘸墨,筆尖輕落在縑帛之上,腕骨使勁,只見瘦勁有力的筆鋒書下三字——放妻書。
自從與天子在長生殿談過之後,再加上那日回來看見女子喝醉,又聽她提到崔安,他心中便已經有了這個想法。
崔安是文采滿天下的名士,他只不過是個攪弄人心的世俗之人。
早晚一死,就好像這次踏春宴,何必要將自己與她都囿圍於其中,不如日後放她離去,讓她能夠在終南山和自己所愛之人度過一生,逍遙快活的遊歷各大名山,尋訪天下名士,也好過在他身邊。
胸口燒痛起來,他停下歇了口氣。
隨後繼續。
玉藻站在庭院裡朝那邊的屋舍看去,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嘆出口氣,然後端著盥漱的器物進去女子暫住的偏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