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後,她便拿了回來,走到几案旁,雙手把銅鑰放在几案上,彎腰的時候,突然看著女子翻閱竹簡的手不動,遮腕的寬袖被微微牽扯上去,露出皓腕。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今天是端陽佳節,為什麼家主不給女君系長壽縷。
聽到銅鑰落在几案上的聲音,謝寶因推開竹簡,腰背坐的筆直,認認真真的跽坐著,發現身旁還站著人,她抬頭看著,然後又順著這個侍女的視線落在自己的右腕上,淺笑著沒說話。
庭院裡起風,廊柱間的竹簾微動。
謝寶因繼續不動聲色的看著竹片上面的那一個個字,被壓在臀股下面的雙腿,其實還藏著一個秘密。
那時候她剛剛幫男子系好長壽縷,撐著憑几想要起來的時候,膝蓋剛站直,右足就突然被一隻溫熱的掌心給捉去,足腕也被那隻大手所輕握。
一根長壽縷被男子的長指從漆木盤裡拿出,然後指腹輕輕壓著縷頭,纏繞幾圈後,將其松松系在自己足腕上。
對面的男子抬眼瞧她,嗓音低沉,似是殿中佛像在向眾生施福。
他則只向一人施。
他說:“長命萬歲。”
但是對於林業綏來說,五色絲線與女子肌骨晶瑩的足腕配起來,就像是吐蕃邏娑宮在雪日裡懸掛起來的祈福彩幡。
女子低垂雙眸,一隻足落在自己掌中,另一隻足跪在坐席上,這就是吐蕃人常說的卓瑪拉。
他的卓瑪拉。
想到這裡的時候,住在東邊屋舍的兩位娘子也趁著端陽來了這裡,姊妹兩個走進屋舍裡面後,遵禮作揖:“長嫂。”
謝寶因暫時擱下在看的竹簡,從眼前的漆木盤上拿出兩條長壽縷,系在她們各自的手腕上。
她直到前天都還孕吐十分厲害,昨天才稍微好轉,本來是不想再親自編織長壽縷的,但是被熱醒後,沒有事情可以做,所以還是編了幾條。
跽坐在几案旁邊的林卻意看著腕間的繩縷,五色纏繞猶如飛龍沖天,各不相讓,她突然極其自己做了,然後興奮的拿出來:“長嫂,快把手伸過來。”
謝寶因笑著遞了只手過去,很快右腕便多出兩條彩縷。
林妙意的長壽縷做得很精緻,林卻意剛學做,但是五種顏色都有。
長嫂還沒有說話,林卻意自己就已經嫌棄起來,趕緊要去解:“長嫂還是戴阿姊的吧,要是戴我的出去,要被那些世家夫人娘子取笑死。”
林妙意開始唬人:“這長壽縷要是戴上了,今天都不能再解下來的,不然會傷壽。”
這兩個月來,林卻意已經徹底摸清阿姊的脾性,不再像從前那樣沉悶,開朗不知道多少,最重要的是比起從前,更加會逗她:“我可再也不敢相信阿姊你的話了,前幾天你還說不吃癩瓜會變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