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藻心裡安定下來。
李媼也趕緊走去位於屋舍東面的居室,這裡靠近燒水的皰屋,生產的時候更方便,所以不是女君、家主平常用以起居的位於西面的居室。
居室外面有侍女在侍奉。
她不敢儀容不整,僭越失禮於女君,所以在整好衣裳後,才雙手疊交,緊緊貼在腹前,低頭進去。
室中央有几案,几案四面都有坐席,還有炭盆放在旁邊。
因為已經有十個月的身孕,所以她們女君不能再跽坐,而是踞坐在北面的坐席上,為了舒緩脊背靠著身後的憑几,裡面穿著白絹中衣,外面披著黑色鶴氅裘[1],累累烏髮上面只有白玉彎蓖,左手拿著泛舊的竹簡在安靜看閱。
整個室內只有炭火燃燒的聲音。
李媼不敢再上前,於不遠處停下,行揖禮:“女君。”
聽到聲音,謝寶因落在竹片上面的視線微微滯住,然後抬頭看向門口的方向,看到是誰後,先是蹙眉,然後輕聲笑起來:“聽說前天你去看望家中那個嫁到新都郡的小女了,怎麼不在那裡多留幾天。”
李媼雙膝彎曲,跪坐在木板鋪的地上:“女君快要生產,我心裡放心不下,所以趕了回來。”
家裡兩位娘子都還沒有議婚,連行敦倫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又怎麼可能能夠應付婦人生產,恐怕到時候聽見孕婦用力喊叫的聲音都已經先被嚇到了。
三夫人月初就去往外郡探病,現在被雪封住趕不回來,林二郎也還沒有行親迎禮,新婦還在袁家,要是沒有人在旁邊看著,侍女又不知所措,那就會出大事。
所有人都要被家主懲誡,性命都保不住。
謝寶因雙手慢慢把攤開的竹簡捲起,她是第一次生孩子,心裡對即將會發生的事情自然也有顧慮,現在來了一個經歷過的,終於安心:“風雪這麼大,你是怎麼回建鄴的。”
下了三天的大雪,積雪最厚的地方都能遮過膝蓋。
李媼笑起來:“在新都郡找了個經常來建鄴做生意的郎君,給了些錢,他也就答應載我來了。”
謝寶因把卷好的竹簡用束帶捆,扶著水腹,放在案上,然後又問:“你女兒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