跽坐在堂上的王氏看見婦人進來,從坐席站起,雙臂交疊往前面推去,行揖禮,和善的笑道:“十年不見,嫂婦終於回建鄴了。”
楊氏還了個禮。
王氏看見婦人身邊的郎君,大約也是想起自己夭折的孩子,眼神帶著和藹,問道:“這是誰家的郎君。”
“六郎是我在巴郡懷的。”這件事瞞著建鄴這邊很久,又是自己夢寐以求多年的郎君,聽到終於有人問,楊氏終於是開懷,“不惑之年再得郎君,你二兄很高興,所以給他取名得麒。”
隨後命林得麒把堂上的尊長都喊過。
就算是跟楊氏以前再有嫌隙,王氏對她孩子也是極盡慈和,招手讓六郎去她坐席旁邊,抬頭一直笑言。
謝寶因與袁慈航相視一笑。
因為有家宴,所以楊氏母子離開回東邊屋舍的住處換了衣服,休息了幾刻後,就又來了西堂。
幾個在西堂談笑到日入時分的時候,皰屋的奴僕來到堂上稟告飯食已備好。
日正時分就已經歸家的林勤、林衛鉚也先後來到堂上,林衛罹、林衛隺在下學後也匆忙趕來。
沒有多久,林益也從吏部回來。
歸家稍晚的林業綏則是回西邊屋舍換好燕居才來,他身為博陵林氏的家主領著家中子弟在堂上用食。
謝寶因身為博陵林氏的女君領著家中婦女[1]在西堂旁邊的廳堂用食。
兩人分別以博陵林氏大宗的身份宴客小宗。
分案而食。
謝寶因這邊,侍女端著漆木平盤來到堂上,然後又散開,跪在在兩側的食案前,高舉木盤,另外又有侍女跪坐,把盤中的飯食端到案上。
侍女剛退出去,堂上就響起不雅之聲。
“怎麼沒有一個好吃的!”
跽坐在東面第一張食案前的袁慈航循聲看過去,她抿著嘴,眉頭皺起,發現是林得麒拿著木箸,把自己面前食案上的每盤菜都給弄亂,還有食物被弄了出來,看著狼藉不堪。
林得麒已經有七八歲,身為族中子弟應該去西堂,但是被楊氏帶來了這裡,眾人看見都顧及著他們剛回建鄴,所以什麼都沒有說,謝寶因也照例命人為他單獨安排食案與坐席。
看到他那張食案上飯食亂飛,席坐北面尊位的謝寶因也隱隱帶了慍怒,偏頭厲聲責問侍奉在堂上的侍女:“六郎怎麼會來這裡,是哪個奴僕怠慢的?”
這句話是給楊氏留了面子。
跽坐在西面第一張食案前的楊氏看向東面第二張食案,可能知道這樣於禮不合,而且滿案狼藉,不僅是大失禮,還被視為不尊敬宴請的主人和在堂的其他人,她馬上笑道:“六郎是我帶過來的,他從生下來就沒有離開過我身邊,用食的時候,我要是不在就不肯用,還特別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