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以為是問睡了多久,連忙答道:“稟家主,已經快兩個時分了。”
林業綏走上居室前面的台階,到坐床旁邊,伸手把煙黃色的手帕輕輕拿下來,誰知道女子睜著眼睛,根本就沒有在睡。
他不悅:“便不覺得透不過氣來?”
謝寶因沒有答,只是靜靜的看了男子好久,然後帶著些嬌嗔道:“心裡突然生起了燥火,遮著臉就像與世隔絕一樣,不受人間困擾,比較好受些。”
話音剛落,風就吹來,打得竹簾直擊廊柱。
天已經有了暮色。
林業綏讓開了些道,溫言:“回居室。”
謝寶因不動。
林業綏明白過來,她是要自己抱進去,只是在居室以外或者有其餘人在場的時候,女子從來都是莊重的,不願意和自己過於親近。
最後,他還是彎腰抱起。
謝寶因眉眼笑開,兩手緊緊攀住男子,將腦袋埋在他脖頸里,溫熱的吐息噴薄著,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唇肉輕擦過,不止一次。
抱著女子進到居室,林業綏克制著被撩撥而起的波動,將人放在几案南面的坐席上,然後跟著屈膝跪地,雙手撐在她的身側,俯身相問:“你在做什麼?”
男子渾身都凝著危險的氣息。
謝寶因直道:“叔母和我說了舅氏喪禮上的事情。”
林勉逝去後,屍身剛入棺槨,靈魂都還沒有安息,得知要離開建鄴去西南之地的楊氏就跑來大鬧喪禮,口出狂言,把林益此前因為收取賄賂而被貶巴郡的事情全部推到這個兄公身上,大罵林勉身為大宗家主和丹陽房長子不為家族爭利,反而還連累得他們這些人一起受罪,讓丹陽房一散再散,指摘林勉這是要毀了博陵林氏,怒罵其不配入族譜,不配享家廟。
說到激憤處,直接拿果品砸棺槨。
郗氏本來就剛喪夫,不知道已經哭暈過多少回,又看見丈夫的喪禮被這麼鬧,更是胸悶氣短,很快就不省人事。
十歲的林業綏則擋在父親的棺槨前面,一動不動,任由那些東西砸來。
在守完孝三年以後,曾經有著和父親一樣抱負的少年只帶著一個近身侍奉的奴僕就去了隋郡,少年也不再懷有父親的蒼生,一心只為家族。
林業綏起身,箕坐在女子旁邊,無奈笑道:“所以幼福就想要如此來慰藉我?”看見她不說話,又問,“從那裡學來的安慰人的辦法,倒是獨特。”
雙頰羞紅的謝寶因乾脆破罐子破摔:“我想再給郎君生個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