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也趕緊回以揖禮:“謝夫人言重。”
謝寶因隱下心裡其他的思緒,雙臂垂落,掌心交疊在腹前:“聽說母親七年前生病,陸夫人那時候就時時送來藥石,典籍中也有‘及輔氏之役,顆見老人結草以亢杜回,杜回躓而顛,故獲之’[2]的道理,我熟讀經史,更不能視若無睹。”
郗氏的臉色終於是緩和下來了一些。
謝寶因又抬臂行禮,言道:“陸夫人以後要是有為難之處,博陵林氏一定會竭力相助,要是想要為家中郎君議婚,只要是我認識的建鄴世家,一定會為夫人引薦。”
崔夫人大概也聽懂了,偏頭去看郗氏的神色,發現婦人已經慍怒,只是因為有她在,所以不好說什麼,當下就辭別離開。
果不其然,崔夫人剛走,郗氏就開始譏諷:“你這麼急著趕來,究竟是要結草銜環還是要背恩忘義,傷化薄俗!”
謝寶因淡然處之,只問一句:“那夫人又是要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郗氏反問一句,隨後大怒起來,“我身為嫡母,難道連家中女郎的婚事都不能做主了?難道這也是謝夫人應該治理的事務?嫡母還在,家妹的婚事又哪裡需要你這個長嫂來插手做主,三娘的年紀也眼看著變大,你不急,我做母親的當然要急。”
謝寶因微垂頭,呼吸滯了下,蹙著眉頭,緊咬著牙,腹部的痛感再次復甦,一絲一絲的。
等這陣疼捱過去後,她本來想要開口說河內魏氏早就已經想要前來相商,只是因為林妙意十月廿九才過孝期,所以一再推遲,但是郗氏不給自己絲毫說話的機會。
婦人還在繼續說著:“既然已經是博陵林氏的宗婦,那就好好治理家中和宗族事務,二郎婚事確實是靠你,但那是因為我在修行,所以顧不上,以後家中其他郎君娘子的婚事不用你這個長嫂操心。”
堂外的侍女突然低頭走進來,恭敬稟道:“夫人,女君,三女郎來了。”
林妙意就站在堂前階上。
郗氏看見後,譏道:“現在三娘也在這裡,你自己問問她是怎麼想的。”
謝寶因喘了幾口氣,想起昨天林卻意說的那些話,心裡就已經明白過來了,她忍著腹部抽痛,沒有責怪,沒有慍怒,只是平淡的緩言相問:“三娘早就和母親商量好了?”
林妙意低著頭,沒有開口。
郗氏嘆道:“你一直在說要給她議婚,但是兩年都沒有個結果,她是個女郎,心裡當然會有想法。”
隨侍在旁邊的紅鳶低頭腹誹著,這兩年來,博陵林氏發生了多少事情,三女郎又是被誰給耽誤到十七歲的。
謝寶因早就已經沒有心思去想這些,腹部的痛感還在源源不斷的襲來,使她疼得彎腰,腦子也混成一團,眼前像是被蒙了一層霧,什麼都瞧不清,漸漸變花,最後都分不清是疼得腦袋發蒙,還是原本就如此。
紅鳶被嚇得趕緊去堂上,雙手去扶著。
沉重的身體有了依靠,謝寶因合上雙眼,不願意再受其擾,呼吸漸漸放緩,任由它痛著,不管不顧。
隨即一聲悶響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