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容服後,謝絮因傲然立在小道上:“大姊只是性格隨阿母那般剛強,昔日家中只有我與你大姊、二姊三個,其實最不漸訓誨,不聞婦禮的是我,那時阿母常常傷憂我適人後,會‘懼失容它門,取恥宗族[3]’,家廟便殿受誡時,所言也是要我克己復禮。眾人都覺得跟著你姊夫外放很苦,我卻不以為然,小郡依阻山水,登山望高,何其樂哉。”
“阿母還常言阿若就是與我學的,可惜命運使然。”
謝寶因不經悵然,最喜食盧橘的其實是她們二姊謝若因。
在哀慽之情漸濃時,園中被小姨抱著成功摘到碩果的林圓韞朗朗笑著,沖淡了兩人心中的傷情。
謝絮因亦剝開盧橘的外皮,塞入身旁阿妹口中,又對遠處笑言:“等九月橪柿結果,小妹你再抱著我們這小外生女來摘,那滋味才叫甘美。”
謝寶因嘴裡鼓鼓囊囊的,慢慢嚼食著。
忽然,一侍婢健步而來。
“夫人在囈語後已醒寤過來。”
范氏悲傷發疾,恍惚昏亂的幾日,既覺得失意不快,又時時感到驚心,無故恐懼,她像是身處天地未開前的混沌,不能視,不能聞。
及至聽見眾人的賀喜。
她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竟身處於居室之中,最後循著賀喜聲,見一女郎懷抱著嬰兒,怡怡其樂。
那是她...誕下阿若以後...?
疑慮剛起,室外走來一婦人,還未入席,已經急切開口和訓示:“可都安好?為何不好好休養身體,快把孩子給乳媼。”
不,這是阿若誕下孩子以後。
她疾步上前,想把女兒拉走,拉回到身邊,可四周忽然速疾變化,再次睜眼,眼前一大白。
最後終是想起一切。
她的阿若已經死了十幾載。
來到居室,隨行的侍婢止步於門戶,恭敬侍立在外。
室內,婦人兩股落地的踞坐在坐榻之上,因身體衰弱,只能倚賴著憑几,瘦弱到骨頭凸出的手裡虛虛握著盧橘,喃喃細語:“盧橘又熟了。”
李保母侍坐一側,涕淚不語。
謝寶因與阿姊謝絮因、小妹謝珍果相覷一眼,隨即面朝南面,共同抬臂拜手,再頓首:“阿母。”
范氏依然還是疲弱無力,見到三位女兒都還安然站在面前,微笑著露出慈顏,不見剛毅:“你們的孝心,我都知道。”
謝絮因看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