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藻卻面露出難以掩飾的沮喪:“女君,沈醫師還被困在蓬萊殿中。”
王太后於五日前,突然隱痛疾患,沈子岑被天子召進蘭台宮,至今未出。
身體的疼痛逐步開始加重,謝寶因盡力平衡著呼吸,聽到媵婢所報,她安詳望向朝霞之下的那抹曙色。
倘若在生之時,情況危殆該如何。
“玉藻。”
“女君。”
謝寶因一呼一吸,命令道:“生時必須萬事以我為先。”
家中女君開始生產的消息,因奴僕外出請醫而路人皆知。
郗雀枝稱病不出也已有數日,得知此事時,剛更好衣跽坐於席上,看著侍婢在旁薰香,爐盤中所燃燒的是從謝夫人處拿來的佩蘭、辛夷等物,能解毒驅蚊,其味馨香。
在斟酌損益後,她拇指稍用力,竹片從中折斷,而後果斷開口:“我身患疾病,長久未愈,你心深感憂傷,因而今日自請去佛寺為我燒香禮拜。”
隨侍右側的菡萏放下漆盤,伏拜在地:“我定會虔心祈福,祝願女郎早日病癒。”
郗雀枝低頭看向手中被折斷的竹片,然後笑起來,這是她阿父命人送來的尺牘,言明家中阿妹已與鄭七郎議婚,氏族已在預備昏禮,對她無瑕顧及,欲與博陵林氏推延她的大事。
既如此,那便各自爭雄,奪取利益。
她將竹片放在案上,重歸平靜,做起自己的謀臣:“案上有三百錢,從佛寺祈福出來便前往西市去聘請孔武有力之人,擇選時常來往建鄴與外域的商隊即可,不要邦外人,容易招搖過市。”
菡萏起初不解其意,但不過少焉,便唯唯稟令離開,她知道女郎已決意要行事,並摒棄了最後能夠回首的時機。
郗雀枝從漆盤中抓起一把混合香料的碎末,撒入爐盤中,煙霧也頃刻變濃,由她雙目可窺得其性狠戾的一面。
倘若此為謝夫人的天命,勿怪她。
青銅漏刻中的箭標逐刻攀升,如今已近日昳。
奉巾匜的侍婢魚貫而入居室。
室中央的地板上設有莞席,兩婢持著竹扇,侍立在坐席兩側,揮動長柄,使之奮而生風。
謝寶因席地而坐,小臂落在漆幾橫木處,腰腹以下覆衾,人已是鹽汗交流,喘息薄喉,即使有清風,白絹中衣也快被濕透。
她猶如一尾時刻就能溺死於水中的魚,腹部的收縮雖然漸漸變得規律,但疼痛一次比一次強烈,安撫寬慰已經全部無用。
只是視喘息,聽音聲,便能知所苦。
跪侍在側的紅鳶用被冰過的佩巾為女子拭完汗,旋即神色焦灼的看向對面:“女君已如此痛,還是不能夠生產?”
在左側跪坐的穩婆也即刻掀衾觀察,然後搖頭直言:“需開至三寸,否則會傷及母體,當務之急是謝夫人需先進食,儲蓄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