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卻沒有這麼做。”
“因為你心中看不到天下,妄圖以你我之間的血緣來牽制我。”
“你的內心與你頭顱一般大,又如何爭雄。”
李夫人突然意識恍然,追憶起往事。
她生於鄉野,長於鄉野,唯有世家貴族才能接受教育,讀《詩》《書》,但眾人皆不解,為何一庶民之家亦能同貴戚那般知天下之文。
某日,阿父醉酒才說出自己乃出身於數百年前的華宗貴族。
她應比世家女郎更為尊貴,天下王土應是她家的,可就是被這些掌控皇室的士族摧毀。
然後她憤懣,她不甘。
野心就這麼隨著長大而無限膨脹,在得知渭城謝氏家主久不得男,欲再納夫人後,她想若率先生下郎君,謝氏家主將是她所出,挾天子或換天子將輕而易舉。
於是她改了自己的生時,成功來到建鄴。
離開的那日,阿父心中卻只有憂慮:“青女,你..你..欸。”
嘆息一聲,便搖頭不語。
她至今也不知阿父想與自己說什麼,但所幸很快有孕,可卻是女郎,而連生四女的范夫人誕下郎君。
從此時起,她就敗了。
謝賢極少會來,范夫人也再誕郎君。
兩載以後,阿父從故鄉送來家書,欲接她歸家。
她恍若無聞。
從七歲始,那顆不甘的種子便在心中發芽生根,讓她如何輕易放棄。
她想自己雖出身鄉野,但此女卻出身士族,為何不能拿來一爭,而後她親授謝寶因天下學識,最後再親自人把送往范夫人身邊。
但今日這枚棋子卻告訴她,二十二載前她的計謀就是錯的。
婦人的思緒忽然而止,悔恨充斥心間:“你..你真是可恨。”
讓她就如此錯到如今。
謝寶因淺笑:“自我誕下,夫人就將我當成敵人,實在愚蠢。”
李夫人很快冷靜,低頭嗤笑,慢悠悠拿出那張帛書,親自送去:“你已自顧不暇,還有心力與我爭辯。”
二人就像是在博弈,而輸的一方只能開始嘗試誅心。
謝寶因看著縑帛上的字跡。
——林業綏謹立休放妻書。
她收起,隨手放於身旁,輕輕一笑,禮數周到:“多謝李夫人為我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