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顫巍巍寫完後,童官拿給對面的男子看。
“自殺?”林業綏瞧著絹帛上所書的黑字,舉起盛有熱湯的漆碗慢條斯理的潑下去,“夫人應該是聽錯了,我要的是父殺子。”
於郗氏而言,自殺已經是要下阿鼻地獄的業果,聽見男子還不滿意,要看到父母殺掉親子才痛快,胸口變得起伏極大:“你何必做得這麼絕!謝氏和二郎不是什麼事都沒有?”
林業綏不信神佛,卻也知佛教說凡動妄念皆是業,惡起於心,眼前之人日日念佛,時時誦經,反愚鈍不堪。
他冷聲命令:“進來。”
侍立在外面的侍婢屏氣入內。
林業綏看向婦人,聲音更加冷漠:“夫人眼睛不能視物,你去握著夫人的手再重寫一遍。”
侍婢不敢違背男子所命,跪坐在婦人身側,欲要去握她的手,但隨後臉頰就被打了。
郗氏憤怒的揚手,再狠狠落下去,怒瞪一眼後,認命重寫。
童官檢驗完,確認無誤,緩緩捲起來,塞入竹筒,需在城門關閉以前,送去館驛,如此就能保證先於郗雀枝到達。
那個女郎剛歸家,等待她的即是親人的逼殺。
無窮的絕望。
郗氏也終於哭了起來,覺得是自己害死的郗雀枝。
身體深陷憑几的林業綏緩緩起身,眼眸半闔:“夫人既然不願意享福,那以後你不會再見到我們兄弟姊妹,圓韞、真愨姊弟你也不會見到。”
然後冷聲命令室內的侍婢:“看好夫人,日後夫人的一舉一動都要來向我稟告。”
郗氏止住哭聲,震驚的問出一句“你想要幽禁我”?
然後又開始她深惡痛絕的號咷。
林業綏看了一眼,語氣難以分明:“夫人日後若再做這些為家裡引來禍端的事情,我也只能接受不孝之罪,讓你好好在家廟裡敬受我們的香火。”
在家廟受香火,便是變成牌位。
郗氏的呼吸再次變得急促,竟..竟想要殺她這個母親!
“我為何會生下你這種不孝之人!”
“從明日起,夫人遷居家廟便殿,為先祖守靈。”
翌日雞鳴時分。
天尚未光明,幽靜的山中時時有鳥雀啾鳴。
在天台觀祖師殿中的一側,擺著長方的矮足幾與錦席,几上又堆壘著三四卷經書、筆墨、寫經紙,以及陶燈。